“有多少头?”施奈德满脸不悦地问道。
“一百三十五头。”米勒说。
施奈德沮丧地点点头,“和我猜的差不多。”他从野牛身上滑下来,捡起放在野牛尸体旁装剥皮刀具的匣子。“最好还是动手吧,”他对安德鲁斯说,“我们有一个漫长的下午和一晚上时间来干活。”他问米勒:“你来帮忙吗?”
米勒好长时间没有回答。他手臂下垂,肩膀耷拉,一脸茫然表情;他的嘴巴微张,脑袋转过来转过去,看着野牛尸横遍地,山谷场地似乎变小了。
“什么?”他失神地问道。
“你来帮忙吗?”
米勒把手举到胸前,伸开手掌。他的右手食指红肿,向里朝手掌弯曲。他慢慢伸直食指。左掌上有一条细长的水疱,从食指根部一直延伸到手腕附近的掌底,呈灰白色,和周围烟尘熏黑的皮肤形成了鲜明对比。米勒站直身子,握起手,笑了笑。
“我们开始吧。”他说道。
施奈德招呼安德鲁斯:“带上你的刀具,跟我来。”
安德鲁斯跟着他到了一头小牛面前。两个人在小牛前跪下身子。
“你看着我是怎么做的。”施奈德说。
他挑了一把长的弧形刀,紧紧握在右手。左手把野牛颈项周围的厚毛领子向后推。然后用右手在牛皮上划了一道狭长的口子,迅速把刀子从喉咙推到肚皮,刺啦一声,牛皮整齐地裂开了。他拿出一把钝一些的刀子,旋阴囊带,然后从兜住睾丸的囊袋和松塌的阴茎处一直切到牛身体。他把酸苹果大小的睾丸从阴囊带里切除下来,抛向一边,接着把剩下的几英寸牛皮切到肛门口。
“我总是把睾丸留着,”他说道,“它们吃起来极棒,并且会让你精力旺盛。只要不是老野牛的睾丸就行,否则只好扔掉。”
施奈德换了一把刀,旋牛脖子。他从牛肚子开裂的地方开始,把野牛巨大的头颅抬起来,放在膝盖上,这样他就可以完全绕着牛喉咙切。然后他又旋两只脚踝,沿着两条腿的内侧一直往下切,直到第一次切开的肚皮。他把每个脚踝的皮松开来,这样他可以在牛皮上找到一个抓手,接着他掀起牛腿上的皮,直到牛皮皱巴巴地耷拉在牛身的一侧。随后他又把牛皮放回到每条腿上。然后他把牛背上隆肉的皮松开,直到可以一把抓住牛皮。他把这块松皮系在从鞍囊里拿出的一根细绳上,然后跳上马鞍,让马倒退着走。马倒退的时候,牛皮从牛身上剥了下来,脱落的时候,野牛身上巨大的肌肉不住地抖动和拉扯。
“这就是全部过程。”施奈德说着从马上跳了下来。他把绳子从牛皮上解下来。“然后你把牛皮平铺在地上晾干。有毛的一面朝上,这样就不会干得太快。”
安德鲁斯估计施奈德完成全部剥皮过程只用了五分钟多一点时间。他看着那头野牛。没有牛皮,牛看上去小很多;一层层黄白色脂肪在一圈圈光滑的蓝色牛肉上面变薄了;牛身上牛肉和牛皮一起剥落的地方到处都是暗红色的血块。颈毛和长胡须,使牛头看上去大得吓人。安德鲁斯移开了视线。
“看看能不能自己剥?”施奈德问。
安德鲁斯点点头。
“别操之过急,”施奈德说,“别挑老牛,刚开始挑体重较轻的牛剥。”
安德鲁斯挑了一头跟施奈德刚才剥的差不多大小的野牛。他走近牛的时候,觉得衣服突然变得很硬,自己的身体在衣服里收缩了一下。他战战兢兢地从匣子里拿出一把和施奈德刚才用的相似的刀子,强迫自己重复一遍几分钟前看到过的动作。他用力朝牛身上戳了一刀,感到刀子陷进了牛皮里,进入到了更深的牛肉里。他的刀在牛身上歪歪扭扭地拉下去,切开了肚皮,根本做不到施奈德那样干净利落。他的手抓不住牛睾丸,所以只好小心地绕着阴囊带两边切。
当他把腿上和喉咙周围的皮切开的时候,已经浑身冒汗。他用手拉牛一条腿上的皮,但手滑脱了。他用刀子把皮和肉切开了,再拉。牛皮连着大块牛肉一起被拉了下来。他想办法在隆肉的地方弄了一块皮,可以让绳子打结,但马后退剥皮时,绳结松开了,马差点跪倒在地。他又把牛皮多拉松了一些,绳子的结打得更牢一点。马开始拉,牛皮从牛身上撕开,牛身体转了半个圈。他让马往后退,牛皮扯下来时,大块牛肉随之而下。
安德鲁斯无助地看着被弄糟的牛皮。过了一会儿,他转身去找施奈德。施奈德正在几百英尺以外的地方忙着剖开一头大野牛的肚皮。安德鲁斯看到在自己忙着剥一头牛的时间里施奈德已经剥了六头。施奈德朝安德鲁斯这边看了一眼,但没有停下手上的活。他把绳子扎在牛皮上,倒退着马,然后把剥开的牛皮铺在草地上。随后朝安德鲁斯等待的地方走过来。他看了看还粘在牛臀上被弄坏的牛皮。
“你拉得不利落,”施奈德说,“你没有绕着牛脖子切。如果你切得太深,就会陷到肉里面,那个地方会很容易地被拉开。最好还是扔了这张皮。”
安德鲁斯点点头,把牛皮上的绳结松开了,朝另一头牛走去。这一次他比上次切得更加仔细了。但当他试图剥皮的时候,牛皮又像刚才一样被撕裂了。愤怒的泪水涌上了眼眶。
施奈德又走到他跟前。
“看,”施奈德并无恶意地说道,“今天我没有时间耗费在你身上。如果米勒和我不在几小时之内把这些牛皮剥开来,这些野牛就会变得和木板一样硬。你为什么不拖一头小牛到营地去剥?反正我们需要一些牛肉。你可以摆弄牛尸体,找一找感觉。我来帮你弄一头还没有发育的小牛。”
安德鲁斯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感到胸膛涌起一股强烈的无可名状的怒火。
施奈德挑选了一头小牛,差不多是一头小牛犊。他用一根绳子在它的下巴和脖子上绕了一个环,扣住了,然后把绳子弄短,绕在安德鲁斯的鞍角上,打了个结,这样马拉的时候,牛头就不会着地。
“你得牵着马走回营地,”施奈德说,“拖着头牛够它累的。”
安德鲁斯点点头,眼睛没有看施奈德。他一拉马缰绳,马蹄在草地上一滑,马往前倾,小牛的尸体跟着滑了一下。马站稳了脚,开始用力拖着小牛穿过山谷。安德鲁斯在马前面轻轻地带着缰绳,疲惫地走着。
他到达营地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到山脉后面了。空气中起了一阵寒意,穿透了他的衣服,触摸到了汗湿的皮肤。查理·霍格快步从营地走出来迎接他。
“有多少头?”查理·霍格高声叫道。
“米勒数过了,有一百三十五头。”安德鲁斯说。
“我的天,”查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