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玑老人见灵风还没有开窍,便又笑着说道:“风儿你也莫小看这朝议郎品级低,这里却有两个好处是连一品大员都没有的。wodeshucheng第一便是上奏权,甚至可以呈上密折直达天听。第二则是能够行走于天庭人间两界,对外可说是体察民情上奏玉帝。私下却可帮你师妹,到时这场天地劫的大功也能分你一份,将来天庭有此借口便可酌情擢升,到那时你能文能武,还怕弄不来一方将帅的职务么?”
灵风闻言这才转嗔为喜,深深一礼谢过师尊,师徒二人又叙了一会话这才分别。而灵钏此刻也收好两颗灵珠和老君炉,与成康谢过青石白玉二妖,告辞出来准备离开冥界,二妖在后殷勤相送。
四人刚步出明光宫外,恰遇神君朱雀匆匆而来。与灵钏多时未见,朱雀盛情挽留,在路边随手化出一座凉亭邀众人坐下,又让青白二妖送上茶水点心。首先说起别后事宜,之后又问近况如何,灵钏便将这段时日的经历一一说起,朱雀听闻十枚灵珠已得其九,心中颇有兴趣,便向灵钏讨要,说要开开眼界。灵钏不疑有他,从百宝囊中取出九颗灵珠一一展示,先以金灵珠聚起此方冥铁,制成鬼剑千把。然后取出木灵珠,以其中七宝妙树在凉亭旁陡坡上生出一株神树,枝丫结满金、银、琉璃、水晶、砗渠、赤珠、码瑙制成的珠宝,晶莹剔透,随结随落,很快便在坡下聚成一堆。之后又取水灵珠放出先天真水,竟在这方炙热无极之地聚成一个池塘,清凉怡人。只因怕破坏这里的格局风水,影响青白二妖继续练功,所以灵钏一经展示便将真水收回到灵珠中。之后是火灵珠,从里面飞出数万火鸦,环绕火羽山盘旋数匝方才收回。最后是土灵珠,灵钏以其牵引地气,竟使火羽山一带地质地貌发生改变,然后又费时费力地将其恢复原样。
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演示完毕,灵钏又取风灵珠放出八风,雷灵珠役雷致雨,光灵珠放出诸般神光,暗灵珠聚魂结魄。一一展示完毕,又以各种灵珠放出阵法,先以单枚灵珠布阵,再以两颗灵珠一起做法,总共演示八十一种阵法变化,这才将灵珠尽数收回,转身来见朱雀。
那朱雀神君第一次看到一个下界女妖竟能役使这许多神器,且能如臂使指,不由抚掌赞道:“姑娘虽修为平平,但却能驭使这诸多法宝,其中包含神魔佛道幽冥诸般能力。为兄在这三界里实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只不过愚兄还有两个疑问,姑娘可仔细体察。”
见灵钏眼神疑惑,朱雀笑道:“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见姑娘刚才所使神通乃佛道兼修,有不少是上古先贤和神佛所用之物。而这些东西本该是各家各派镇派至宝,别说拿来炼化,就是平常看一眼都极为难得,所以姑娘又如何得来这诸多神器?”
见灵钏一时语塞,朱雀又道:“还有第二件,如果现下佛道两派皆有求于姑娘,所以这诸多法宝还能为姑娘所用。假使将来佛道两边不再仰仗姑娘,那时将法宝收回,姑娘又该如何应对?”
不过随口一句,便似点醒梦中人,灵钏只觉醍醐灌顶,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手中茶杯也忘了放下。等到理顺思路,灵钏这才想起过去种种蹊跷,比如那七宝妙树本是佛教至宝,为何会损坏丢弃路旁,偏偏还被自己找到?若说自己能修,难道旁人便不能,佛祖就不能?灵钏到此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并非是实力过人,只是未知原因才能如此顺利得到这些宝物。以前还以为是运气所致,现在看来只怕是另有隐情。或许就像朱雀说得那样,佛道两派现下都要仰赖自己,但若真是如此,他们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佛,又对自己有何所求?
见灵钏一时无解,朱雀也不好多说,见点化之意已表达清楚,便起身施礼告别,带青白二妖回明光宫去。只留灵钏独坐凉亭独自凌乱。成康见灵钏失神,便上前劝道:“先前神君所说不假,上仙切要记在心里。为今之计,还是该早做打算。所谓技不压身,上仙不如想想如何不依赖这几颗灵珠亦能自保的办法。”
成康所言虽在理,但灵钏此刻却在回想师尊昔日所说天劫。如今师尊和司命星君乃至天下城隍土地都知自己应天劫而生,若说佛道两派有求于己,那便该是与这天劫有关。师尊昔日曾说,天劫自古多次出现,有黄帝击败蚩尤的涿鹿之战,有共工向颛顼夺权怒触不周山而使天地倾覆,有大羿助尧帝射落九日并除去六害,有鲧禹父子治理水患等等,不一而足。而其背后莫不藏着天界权力的重新洗牌,这才有上古时代的三皇五帝,商周时期的女娲信仰,秦汉以后的昊天上帝。到晋末五胡乱华神州陆沉,又是一场浩劫,这才在南朝时由玉皇道君执掌天庭,直到唐初托塔天王李靖等神将上天受封成神,这才逐渐形成如今这一代天界秩序。
想到此处灵光一闪,灵钏突然品出封神二字。想起昔日师尊曾说,黄帝时有赤妖星示警,天下人本以为应在蚩尤身上,于是便有黄帝诛杀蚩尤的涿鹿之战,却不料最后应在女魃身上,天下大旱死者枕藉。由此想来直到今日,天界诸神也不知二十年前赤妖星出现示警究竟应在何人身上,而自己既是应天劫而生,那么这场浩劫势必与自己有关,所以天界诸神和西方诸佛为各自利益计,便双双将赌注押在自己身上,以期能在此番封神中多拿些好处,如此才能说通。
然而想到这里,灵钏又想不通为何佛教会有韦陀来袭打伤自己的行为,若那时真让他打死了,这场天劫岂不是没法收拾。但仔细想想,灵钏又想到“小施惩戒”之意,但转念一想又不可能,毕竟那一棍若不是成康和叶玄帮自己硬挡下来,只怕现在早就魂归九幽去了,又如何能为佛道两边开示天劫,让他们再起封神。除非佛教想要另起炉灶,没有自己也一样能找到解决天劫的办法。
到此灵钏只觉一团乱麻,不知从何下手。反倒是朱雀神君去而复返,见灵钏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猜到她心中所想,遂上前开解道:“姑娘也不必为此事劳心费神,毕竟连天界诸神都无法看清凡人的命运,姑娘又何必自寻烦恼。为今之计,只要做到顺其自然便好,相信命运自有安排,姑娘只要尽心尽力,便终会有好的结果。”灵钏经其提点也想到此节,心知确实别无他法,自己再怎么心急也没有用,于是谢过朱雀,但觉心神已乱,脑海中一片茫然,不知该去哪里做些什么。朱雀见状,又开口问道:“姑娘如今十颗灵珠已得其九,还剩一个,不知姑娘下步如何打算。”灵钏这才想起还有三毒未去,便上前施礼谢道:“多谢神君,如今他事已毕,我打算不日便去南诏,尚有蜈蚣、血蟾、毒龙三种毒物可取来炼化。”朱雀闻言笑道:“姑娘既有安排,本座便放心了。只是南诏山高水远,且是化外之地,从未设土地山神,不知姑娘没有向导如何去得。”
一句话问得灵钏一怔,但转念想到此行会让成康、归海和蜃影三将陪同,料想此番南诏之行也不会太过凶险,自己又有妖王之资,难道还怕了不成。于是笑对朱雀说道:“神君放心,想那南诏虽是毒虫瘴疠之地,但一直有商队与大唐贸易,想来对我等而言也算不得什么,神君大可放心。”朱雀见状不再坚持,同灵钏施礼告别,然后离开火羽山前往他处去了。灵钏目送朱雀飞远,这才收拾心情,祭起九颗灵珠化作一条手串套在手腕上,然后同成康打开生门回到阳间,那焦热地狱原属第八殿管辖,而第八殿在荆州零陵一带,所以还是永州地界,于是灵钏随手招来永州土地问话。
过不久土地公匆匆赶来,灵钏这才发现另换了一人,于是问道:“先前那位土地神去哪儿了?”只见永州土地拱手道:“小神前任只因勾结蛇妖为害一方,现已被天兵捉拿上天,虽然还未定罪,只怕也是凶多吉少。若再入轮回,可就把这千年的修为都糟践了。小神姓刘名先,生前也曾留下一点薄名。原是土地庙中主簿,如今神位空缺,故而擢升主位,还请上仙莫要为难小神。”
灵钏听其话中有话,遂笑问道:“我几时为难过你?”那土地公一脸哀相,上前解释道:“上仙可能还未听说,令师兄如今已做到天庭朝议郎,前日参奏说小神前任勾结匪类,所以才被捉上天庭。”灵钏闻言笑道:“这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想不到我师兄已有这等权力了。”说完脸色一沉,对土地问道:“这天上之事,土地公也知道的清楚。”一句话唬得土地公汗流浃背,但仍强作镇定道:“上仙莫要动怒,这天下土地原本便是一家,即便是天上的蟠桃园里,也有土地劳作其中。何况前几日天兵来抓捕小神前任时,手令文书俱在,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小神擢升之时,又有天官叮嘱再三,所以知道,只不知此举犯了上仙何忌。”
灵钏原本便没真当回事,但见土地如此紧张,这才转嗔为喜道:“无妨,只是感叹土地公公消息灵通而已。”见土地不敢再多言,灵钏这才问起要问之事:“若去南诏该从何处开始。”那土地沉吟片刻,回答道:“回上仙,这入滇之路,自古只有三条古道,东路为泸州、夜郎、宝州、郁邬一线;中路为戎州、僰都、宁州,走五尺道而经石门关入滇;西路则为古盐道,经邛都、嶲州而至泸水。”
土地说的几个地名,却把灵钏听得一头雾水,于是取出先前火鼠知非所做《九州山川图》让土地详作注解,折腾多时这才搞清,原来三条路线皆要从成都出发,于是辞别土地,先以轮回石返回石镜山招来归海蜃影,然而四人一起御风前往成都。
石镜山到成都八百余里,灵钏以风体卷起一阵大风带着三将没用多久便到达。但眼前景象却让人一时难以接受,原来素有天府之国美誉的成都平原,眼下居然残破不堪人口凋敝,哪里还有诗里花重锦官城的样子。百思不解之下,灵钏结印招来土地详询。没过多久益州土地蹒跚而来,上前施礼,说话却有些结巴。灵钏还道是土地公有些怕生,便没放在心上,只问成都为何如此破败。只听土地公长叹一声回道:“只因十一年前南诏入寇,这才变成今日模样。”
土地公只说了短短一句话,居然结巴了两次,这倒把灵钏的注意力给吸引过来,笑问道:“我听说这天下土地皆是能言善辩、牙尖嘴利之徒,不知土地公公怎会如此。”那益州土地有些尴尬地陪着笑,拱手说道:“小神生前姓扬名雄,虽博览群书长于辞赋,奈何天生口吃功名难求,所以索性研究黄老之术清静无为,不想竟成就一时美名,死后也得上天垂怜做了这一方神灵,只是口吃的毛病却未除却,是以如此。”灵钏闻言暗笑,想那八仙之一的铁拐李素有神医之称,却也无法医治自己的瘸腿,想来眼前这位土地公也是一样,做了神仙也有力不能及之事,即便诸般放下看破红尘,却也有凡人一样的苦恼。于是便不再理会此事,继续问起十年前南诏入寇成都一事。
那土地公不愧曾是汉代大儒、博闻强识,虽有些口吃,但结结巴巴总算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大体说了个明白。原来云南一地早在汉武帝时便已建制,而在此之前名为滇国,乃战国时楚国名将庄蹻所建。那时正值战国末期秦楚争锋日趋激烈,强秦挟商鞅变法之威,以巴蜀为基,顺江而下伐取巫郡及江南为黔中郡,致使楚国国都门户大开。为扭转不利局面,顷襄王时楚将庄蹻临危受命,出兵收复黔中。
那庄蹻与盗跖齐名,本为楚国宗室,因楚怀王昏庸无能,亲奸佞而远贤臣,以致于可与齐国田单、燕国乐毅和秦国商鞅并称与世的栋梁之才庄蹻一直没有得到重用,且在楚国垂沙之战惨败后,庄蹻深感国家危亡只在旦夕,故在越地起兵举事,此后纵横数年,而楚人不能制。
后楚怀王被秦人劫至秦境,三年后抑郁而死,屈原投江,楚国朝政日废。太子熊横以割让五百里土地给齐国为条件,返国继位,是为顷襄王。因鉴于楚国内忧外患,顷襄王决定招安庄蹻共抗强秦。次年秦攻楚地,楚国战败,不得不割让上庸、汉北;又过一年,秦将白起夺取楚国西陵,兵临郢都。为阻挡强秦东侵,庄蹻主动请缨要求率一支精兵挺进滇地,以使秦人腹背受敌两线作战。只因庄蹻并非楚王心腹,又有造反前科,因此顷襄王很快批准,一举解决楚国内外两大难题。
由此,庄蹻率数千兵马向西南进攻,收复黔中、巫郡,踏破且兰、夜郎等小国,长驱直入一举占领滇地,使楚国可以从黔中、滇池两个方向牵制秦国。然而就在庄蹻一路高歌猛进时,秦将白起却打破郢都焚毁夷陵,致使楚军溃散不敢应战,顷襄王率众退守陈都;同时秦将张若再次攻陷黔中阻断庄蹻退路。庄蹻无法再与楚地互通消息,两线牵制秦国一事便成泡影,遂在滇池称王,建立滇国,并随后改变服饰,遵从当地风俗改变礼仪,同时与当地部落头人之女结成婚姻,进一步加强对滇池地区的控制。
此后滇国历经一百七十年,直到西汉元封二年(公元前109年),时值汉武帝开疆拓土,大将郭昌率巴蜀之兵入滇,迫使滇王举国降汉,并请汉吏入朝。于是汉武帝赐予金印,令其复领其民,同时废滇国国名而设益州郡,下辖二十七县,云南为其一,郡府设在滇池。随后又设祥舸、越郡、犍为三郡,东汉复设永昌郡,这才奠定云南今日之版图。到汉末天下三分,诸葛亮率蜀兵五月渡泸,平定南中招抚诸蛮,并调整郡县建置。后东晋咸康五年(339年),出自南中大姓的爨琛降晋被封为宁州刺史,从此爨氏统治云南四百余年。直到隋朝初年,爨氏自立割据,隋文帝遣韦冲为南宁总管,派兵消灭爨氏,但之后李唐代隋后一时无力控制云南,于是爨氏复起。但此时洱海一带已形成六个实力较强的部落国家与爨氏分庭抗礼。这六国也被称为六诏,诏在当地土语中是王族的意思,因此六诏也就是六王,他们分别是:蒙巂诏、越析诏、浪穹诏、邆赕诏、施浪诏、蒙舍诏。而其中蒙舍诏在诸诏之南,所以也被称为南诏。未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