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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第1页)

“嗯,”李金蕊用帕子按去眼角的眼泪点头道:“想好了,我不象二姐姐那么好气性,我想过多少遍了,就是那陈清迈一步三磕头求我回去,我也不能再跟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一个屋檐下呆着!”

“那你有什么打算没有?是干脆一拍两散,一了百了,还是就这么分开住着?”

“能一了百了自然最好,我不想再跟姓陈的沾边。”李金蕊恨恨道,李丹若点了点头:“嗯,倒也是,你既然伤到如此……这一了百了,最好的法子是两相情愿,他写个放妻书,不过那陈清迈必定不肯,如今大伯父升了枢密副使,陈清迈怎么舍得和李家这样决绝相断?要说义绝,一来他父亲亲戚都不在京城,二来,义绝多半要服刑,这不行,那只有最后一条路,咱们递状子到府衙和离,可若是这样,这事就没法不闹出动静来,到时候你就得成了满京城的闲话,你要想好了,真要这样?”

“我现在还在乎这些?我不怕,就是大伯父那边,还有三房……要是他们不肯,真发了话……”李金蕊担忧不已,李丹若笑道:“三伯娘肯定要说话,不过她必定不肯深管,你如今生活无着,她好脾气,还怕沾上甩不脱呢,至于大伯父和大伯娘,陈清迈将你抛之不顾,这事做的极过份,不管从前如何,你到底是李家的姑娘,这伤的是李家的脸面,大伯父心里必定窝着股子气,等明儿你去寻一趟大伯娘,把这些年的委屈好好哭一哭,陈清迈这样视李家女子如泥土,这辱的是李家的脸面,你有这份气性也不是坏事,再说,也不用劳烦他们。”

“好,我明天就去!”李金蕊仔细听了,忙点头答应,李丹若笑道:“咱们自家的事都是小事,就是这和离的由头……总有些牵强,法出于礼,可这世间,他尊你卑,这律法上与男与女本就不公平,从上回知道你这意思,我就抽空将刑统细细翻了好几遍,也让人寻了京府这十来年和离的案子都翻看过了,咱们女人提出来和离能用的律令也就两条,一是夫失踪六年,这一条没法用,不提了,第二条是夫挟妻财失踪,妻无以自给,准改嫁,也就这一条上可以想想法子,能改嫁,也就能和离,咱们再往义绝上靠一靠,你看,陈清迈赴任前,你的嫁妆就散失殆尽,养家糊口本是他陈清迈的本份,如今用光了你的嫁妆银子,这一条往挟妻财上靠过去也不自太勉强,他上任一走两年多,半分音信没有,算得上失踪,这样就算凑齐了,他拿了你的嫁妆又音信全无,这叫挟妻财失踪,你一直依附姐妹为生,自然是无以自给,咱们再寻个积年的老刑名,这一条上必定可以做出篇好文章来。”

李金蕊听的眼睛一点比一点亮,看着李丹若正要说话,李丹若又盘算道:“按规矩,得告到京府衙门,可陈清迈是官身,再说,你到底是李家姑娘,府衙必定不敢自专,肯定要往刑部报,如今刑部孙尚书与五郎有几分交情,真报到刑部,这案子就又多添了几分把握……嗯,最好年前把状子递进去,年后……一来年后陈清迈三年任期就要满了,若他回来了,这挟妻财失踪一项就用不上了,那就麻烦了,二来,年后只怕朝里事多。”李丹若含糊了最后一句话,李金蕊连连点头道:“那好,我明天先去寻一趟大伯娘,后天就到府衙递状子,就是状子寻谁写好?我怕写不好。”

“状子的事我回去问问五郎,这状子得好好写才行,要写的悲惨苦楚,让人看了流泪同情才行,你再想想,真打定主意了?这状子一递上去,你跟陈清迈可就是恩断义绝了,再没有回头路了。”李丹若最后确认了一句,李金蕊坚定的点头道:“嗯,我宁可死,也不能跟他再做一家人!”

“那好,你明天先去寻大伯娘,我准备好状子让人给你送过来看看,你最好背熟了,后天我让张旺送状子过来,让他留这里帮你打点打点,你不用去府衙,让张旺递进去就行,张旺常跟五郎出门,各个衙门里都熟,也知道那些官场衙门里的规矩和路数。”

李金蕊眼神透着兴奋,脸上带着喜悦谢了,李丹若也不多耽误,又问了几句起居是否妥当,就告辞回去了。

傍晚,李丹若将和李金蕊的打算跟姜彦明说了,姜彦明直呆了好半晌才说出话来:“你这不是坏人婚姻吗……”

“这婚姻要坏也是陈清迈自己坏的,宁氏太婆过世,大伯父丁忧,李家正艰难之际,他不但不善待三姐姐,反倒嫌弃李家没用了,变卖三姐姐的嫁妆,携妾赴任,两年多音信全无,全然不管三姐姐死活,这样的作为,还是个人吗?别说一个读过圣贤书的人,就是那一个大字不识的走卒贩夫,也不会如此无情无义无耻,他陈清迈对三姐姐已经是义绝了。”李丹若打断了姜彦明的话道,姜彦明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闷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你这话倒也是,她真打定主意了?这样诉夫和离,往后想改嫁可就不容易了。”

“嗯,我知道,三姐姐自小脾气刚烈执拗,打定了主意谁也拦不住,当初她要嫁这陈清迈,家里就没人赞成,唉!”李丹若最后一句话声音极低,姜彦明叹了口气道:“那好吧,既是这样,也就只能这样了,状子我帮她写吧,这事不好托别人,正好孙尚书明天约我吃酒,我把这事先跟他说一说,这事既办了,就得办的干脆利落。”

李丹若暗暗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么顺利,她倒小瞧了他,他是这个世间最正常最正统的思维方式,她最怕他固执于这个世间的礼法,没想到几句话就说通了,她准备的那许多譬喻和说辞一件还没用上呢。

“对了,三哥下一任的差遣已经差不多了,”姜彦明转了话题,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愉快道:“今天范相公跟我说了这事,三哥这三年考绩风评都极好,正好明年杭州知府任满,范相公已经具折进呈了官家,三哥明年升任杭州知府。”

“杭州知府?”李丹若吓了一跳:“哪有升这么快的?”

“怎么没有?比这快的多的是。”姜彦明笑容明朗:“这事我谋划了大半年了,三哥这会儿出身好,这一任差遣都是因为咱们才屈就了的,他这会儿官职不显,就是这么速升,也不算太显眼,再说,等过了年,这转迁的批文下来时,正好赶上户部和官家大婚这两件事,大家都盯着这两件,哪还有人注意这个?得抓紧机会让三哥赶紧升上来,越快越好。”

李丹若半晌才呼了口气,怔怔的出了好一会儿神,才开口道:“昨天接到母亲的信,说想让三哥下一任谋个京职,还说原本想回来过年,三哥和三嫂劝她年后一起回来,这回三哥转任杭州知府,这一任可就是五年,母亲说不定闹着要回来……”李丹若停住话呆呆了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不行,我得写信劝住母亲,让她好好跟着三哥,别惦记着回来,她若回来,三哥必定要让三嫂带着孩子陪她回来住,这可不行!”

第一百七章  钦差

“什么不行?你三嫂在家侍候公婆不是人之常情?”姜彦明不解的问道:“这做外任的多了,有随任的,可多数不能随在任上,嫁为人妇,侍候公婆为首,母亲若能回京城荣养,你也好时时侍候在身边,这有什么不好?”

“当然不好,让夫妻、父子一分数年,当然不好!”李丹若抬手按着额头,刚觉得他孺子可教,李金蕊和离的道理一讲就通,这会儿又跟他鸡同鸭讲了,是,这个世间婚姻是通两姓之好,媳妇的第一要务是侍候好公婆,第二要务是传宗接代,余下有空了,才轮得着夫妻之情,他讲的是这个世间的正理,不过她可不这么想:“三嫂要是侍候母亲回来,那就是三哥一个人在任上了,这饮食起居上头必定不便当不周到,又不是一年半载的事,一连数年生活无着,三哥身子哪受得住?再说三哥可正当盛年……所谓饮食男女么,若是为了这个纳了妾收了通房什么的,三嫂岂不伤心?母亲其实很喜欢各地走走住住,杭州又是个好地方,总之,还是母亲随三哥赴任的好,反正三哥在哪儿,三嫂就得在哪儿!我这会儿就写信给母亲,不能让她回来,好在杭州离京城也不远,等明后年家里安稳了,我去看她就是。”

李丹若的话一会儿明白一会儿含糊,姜彦明却句句听的明白,只听的先惊讶而后失笑,抬手抚额道:“你也真是……三哥就是纳个妾,能有什么大……当然、自然还是不纳的好,不纳最好,”姜彦明一句话没说完,见李丹若脸色要变,立即改口道:“这纳妾有什么好?都是祸根,你说的极是、极是的很,你真要去杭州看母亲?先别急,你等我忙过这一阵,告了假,我陪你去。”

李丹若也不理他,顾自磨墨铺纸写信去了。

李玉靖和刘夫人果然对李金蕊要和离这件事不置可否,隔天,张旺就替李金蕊将状子递进了京府衙门,妇告夫要和离的案子虽说有,可极少,这案子里挟妻财失踪的,又是现任的官员,女方又是枢密副使李家的姑娘,如今日日出入禁中,在官家面前极能说得上话,两位相公都亲亲热热以世侄相称的新科探花姚彦明又亲自来递过话,京府权知府和推官嘀咕了半天,隔天就以此案情重大,难以审明为由,将案子移送到了刑部。

孙尚书接了案子,寻了个积年的老刑名,花了小半个月,仔仔细细将案子办成了铁案,年前,这一纸判离文书就悄悄的送到了李金蕊手里,李丹若思前想后,等姜彦明回来,将和离文书拿给他看了,和姜彦明担忧起陈清迈要是回来,会不会跳脚叫屈的事,姜彦明答的极干脆:“那就别让他回来,这一任满,调他到个更远的地方去,满了再换个地方,他这个品级既不用述职又不用面圣,这么再调上两三任,十来年就过去了,那时候说不定三姐姐嫁也嫁了,孩子说不定都生好了,他就是再回京城,又能怎样?你也担忧的太过了。”

李丹若听的连眨了半天眼睛,说的也是,他不仁在先,欺负也就欺负了,欺负他还不容易?!

李金蕊拿到和离文书,从和顺街先搬回了娘家,赶着过年,该去不该去拜年的人家都走了个遍,将被陈清迈挟财遗弃无奈只好和离的事说的人尽皆知,虽说成了新年的大八卦之一,可也就此告知了京城诸人这和离之事,这一场和离算是顺顺当当办妥了。

还没出正月,从禁中到京城,就从春节的忙转进了皇帝大婚的忙碌中,这一场忙碌又有些不一样,将要嫁入皇家的范五娘子挑剔非常,偏禁中统管婚礼的刘贤妃对范五娘子的挑剔一个‘不’字没有,凡范五娘子觉得不好、不满意、看不上之处,统统照范五娘子的意思重新来过,也不管合不合规矩,得多花多少银子,多花多少功夫,只管顺着范五娘子的意思来,这一场原本就时候紧、繁忙非常的婚礼,因为范五娘子的挑剔任性,几乎忙成了一场灾难。

繁乱中竟又传出喜信儿来,德妃魏氏诊出了喜脉,这让子嗣一向艰难的皇帝喜悦非常,诊出喜脉的当天,这个喜信儿也传进了范府,接下来的十多天,凡送到范五娘子面前的,不管是什么,统统被驳了回来。

二月中,刘贤妃遣人请李丹若进宫。

李丹若跟着女使转进偏殿,刘贤妃看起来很是疲惫的歪在炕上,见李丹若进来,抬手示意她在炕上坐下,看着女使上好茶退了出去,也不寒喧客气,叹了口气抱怨道:“从年前到现在,就没一天消停日子,这事儿真是一件接一件,大事套着小事,没一个省油的。”李丹若满眼疑问的看着刘贤妃,却没接话。

“小事不说了,大事就不少,德妃怀了身子,这害喜害的啊,那叫一个不得了,一天到晚折腾的简直不知道怎么折腾才好,一会儿头晕,叫太医,一会儿恶心,叫太医,一会儿又说闷气,要出去走走,不去看她,她掉眼泪说自己可怜没人理,去看望她吧,她又嫌吵得她没法歇着,这一通闹啊,直闹的官家一听是她阁里来的人,直摆手不肯见,她怀的是龙种,没法子,我只好小心侍候着!”

李丹若看着嘴里抱怨,脸上却满是讥笑的刘贤妃,刘贤妃似真似假的叹着气:“唉!没法子,这一个不省心也就算了,还一个更不省心的,范家五娘子也不知道想什么呢,看什么都不顺眼不中意,不管什么,不换上个三遍五遍不算完,你看看,里里外外折腾我一个,偏二哥儿前天又病了,屋漏偏逢连阴雨不是!还有大哥儿,我叫你来,就是为了大哥儿,从年前到现在,大哥儿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太医诊来诊去,换了多少个,都诊不出个究竟,我急了,昨天让钦天监过来看了一趟,还是钦天监看的准,说大哥儿这是犯了灾星,你看看!”刘贤妃一边揉着眉间一边烦恼道。

“犯了灾星?”李丹若惊讶道,刘贤妃嘴上担忧着大哥儿,脸上却笑意盈盈,看着李丹若点了点头道:“可不是,说是灾星当头,宫里这会儿这样,可不是灾星当头,钦天监说了一堆要忌讳的东西,说来说去,说是最好搬出禁中避一阵子。”李丹若心中微微一动,放下杯子,明了的看着刘贤妃,刘贤妃微微直起上身,看着李丹若道:“唉,也是没办法的事,只好如此,你也知道,这宫里,这会儿,我一刻也不能走开,大哥儿交给别人我断不能放心,所以请你来,得烦劳你替我看一阵子大哥儿。”

李丹若高挑着眉梢正要说话,刘贤妃抬手止住她接着道:“我知道,这事我早就准备下了,钦天监说,大哥儿犯的灾星请新科三鼎甲挡一挡最好,状元和榜眼都不合适,合了八字,就你最合适,这可是钦天监批的,官家也点了头,你放心。”

李丹若抿着嘴笑,刘贤妃也笑道:“这面上的功夫得做足,这会儿宫里朝里都乱,我最担心大哥儿,你帮我把大哥儿看好了,我就没了后顾之忧,唉,”刘贤妃说到宫里朝里的乱,又是兴奋又是烦恼的揉着眉间接着道:“等新后进了宫,这宫里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呢,我一只眼睛盯着宫里,一只眼睛还得看着外头,你也知道,三月里还有几件大事要做,都是要紧的事,大哥儿这样小,不能留他在宫里,万一我一眼没盯住……”刘贤妃寒噤般顿了顿:“得先把大哥儿安置妥当,有你看着他,我才能安心办宫里和朝廷里的这几件大事。”

“要避到哪里去?”李丹若问道,刘贤妃舒了口气笑道:“不远,搬到西山的离宫去,那一处前年刚刚翻修过,地方不大,年前我已经让郭树把宫人都换过一遍了,外头你不用操心,你只管看好大哥儿,把默哥儿也带上,正好让他们哥俩个好好亲近亲近。”

“你准备……让大哥儿这灾星避多长时候?”

“一时半会的还说不准,我想着也不过一年半载,那两个都是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的急性子,大约也快,里头又连着外头。”刘贤妃话语含糊,李丹若却听的明明白白,这宫里魏妃与范后的争斗,也是朝廷里魏相一系与范相一系的争斗,她是要占渔翁之利,李丹若干脆的点头道:“嗯,一年半载也算很快了,什么时候动身?我想多带几个人过去。”

“大后天吧,这是钦天监择的吉日,你好好收拾收拾,人你只管带,大哥儿就交给你了,你只护着他平安就行。”

“嗯,”李丹若不再多说多问,刘贤妃又细细交待了几句,又说起旁的闲话来,没说几句,,外头就有内侍来传话,说官家让刘贤妃赶紧去前殿议事,李丹若忙起身告辞,刘贤妃穿了斗篷,和她一起出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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