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圣孙子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换成你们草原上的话说就是:要了解自己的朋友,但更要了解自己的敌人。裴夫人三番两次刁难你,以你的聪明,肯定会去认真研究她的神情的,以便及时作出判断啊!”王霨的回答引经据典,听起来头头是道。
“小郎君也很聪明哦!”阿伊腾格娜故意学王霨夸她的语气说话,然后停顿了片刻,微有疑问地说道:“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孙子兵法》里的话我之前也听父汗多次说过。反而是你说的草原上的话,我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有哪个草原上的英雄说过这样的话。”
“哈哈!终于难住伊月了!”王霨开心地笑了起来:“那句话本来就是我杜撰的,你怎么可能听过呢!?”
“小郎君,你太坏了!害的我想了这么久,闹半天是你瞎编的啊!”阿伊腾格娜挥起小粉拳狠狠地在王霨的背上锤了两下,这一刻,她又一次想起了忽都鲁,他也总是愿意忍受自己的调笑和锤打。
“哎呦!”王霨发出一声惨叫,蹲在了地上:“伊月,你砸到我昨晚受伤的地方了!疼死了!”
阿伊腾格娜闻言大惊,急忙把灯笼扔在一边,蹲下来帮王霨按摩背部,并不住问具体是哪里难受。
王霨舒舒服服享受了半天小萝莉的按摩,然后才怪笑一声蹦了起来:“伊月,你又上当了!”
阿伊腾格娜急的又挥起了小拳头,王霨撒腿就跑,一溜烟地朝前衙飞奔而去。阿伊腾格娜则气冲冲地追在后面,扔在地上的灯笼也不管了。
栖息在庭院柳树上的乌鸦,被少男少女的欢闹声惊动,它扑棱着翅膀,在圆月当空的庭院上飞了半圈,嗄嗄叫了两声,发现没有什么危险之后,就又落在了刚才的枝桠上,继续酣睡。
而少男少女欢乐的身影已经远去,只留下满院温柔多情的月光。
在同一片月光之下,在另一个庭院里。阿史那雯霞翻来覆去、耿耿难眠。
昨晚发生的事一遍遍地在自己眼前回放,她无论睁开眼还是闭着眼,都会看到那个勇敢的身影,也都会想起他将自己扑倒的一幕。想起这些,她的心如小鹿乱撞、砰砰直跳。
但想起他焦急寻找自己姐姐的疯狂,她的心仿佛被刀扎一样。
阿史那雯霞之前虽然无数次嫉妒过自己的姐姐,嫉妒她的嫡女身份,嫉妒她的高贵血统,嫉妒她的活泼明艳。但和这一次的嫉妒相比,之前种种简直都像过家家一样令人觉得无足轻重了。
她思来想去,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候,远远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也不知道是谁家院落里的寒鸦,吵得她更加睡不好了。
阿史那雯霞从翻身而起,推开窗户,望着满院冰寒凄凉的月光,心情更是压抑不堪。
忽然间,风吹疏影摇晃,月光被搅动,发出剑气般的寒芒。阿史那雯霞想起了那位蒙着紫纱的神秘女子以及她发出的邀请,心中暗暗拿定了主意。
庭州城上,朗朗夜空,温柔的月光被北风卷动,仿佛是少男少女被悄然拨动的心弦。
许多时候,少年们以为自己已经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恨,并用最重的承诺、最硬的誓言,鞭策自己去奋力征服别人的心和整个世界。
而人在年少的时候,却往往不知道也不去计较,这些青涩的爱恨,是否需要付尽一生去偿还。
 ;。。。 ; ; 王霨再次觉得,自己仿佛是在茫茫的黑色原野上奔跑。整个世界空荡荡的,让人倍感孤独、漫无目标、不知所归。
拼命奔跑的时候,四周忽然腾起了炽热的火焰,摇摆不定的火苗狞笑着,点燃了一望无际的原野,整个世界顿时变成了无边的修罗地狱。
在肆虐的火焰之中,遥遥传来了“王霨!救救我!”的呼喊声。
王霨不用仔细分辨,就知道这是来自小雨的呼唤。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王霨心中且喜且惊,喜的是这个世界终于不再空虚,自己依然保留着拥有深爱之人的机会;惊的是,深爱的人也处于危险之中,自己仍然有可能痛失珍爱。
这种感觉,仿佛溺水的人在拼命挣扎的时候,忽然惊喜于手里抓住了些东西,却又迅疾发现,自己抓到手的不过是根细微的稻草。
“小雨!小雨!”王霨疯狂呐喊着、奔跑着,心脏激荡如羯鼓,血液沸腾如燃烧。
终于,在一片燃烧的灯楼废墟之中,王霨寻找到了那倒在血泊里的熟悉身影。
王霨不顾灼热的火焰和呛人的烟尘,一把抱起了她,将不省人事的爱人抱在了怀里,希望用自己的心房和体温将她唤醒。
可抱起之后仔细端详才发现,自己怀里的人并不是日思梦想的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