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问题?我惊讶地反问。
他又笑了,又是那种好心的善良的笑。
我真的对着那只在笼子上面站着的猴子说:你叫什么名字?
它竟然回答我了:我叫阿尔贝特。
我几乎跌坐在地上,是萨克逊扶住了我。这只猴子竟然会说人话?
我说:你几岁了?
它说:三岁半。
我回过头去,看着萨克逊:这是真的?你们都对它做了什么?
这时,门开了,盎格鲁走了进来。萨克逊说:下次再告诉你。
我说:你一定要给我上一课,你不用把研究上的秘密告诉我。
他说:再说吧。今天是第一天,你先休息吧。你的桌子椅子说是今天下午才会送来。
走出他们两个人的房间,我忽然想起,他们居然给这个猴子起名为阿尔贝特,这不是对区长的大不敬吗?这里的人有趣,有趣极了。我一个人在过道里笑出声来。
我没有直接回我的宿舍去。我觉得我应该整理一下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用我的喜欢分析和归纳的思维习惯。
首先,这两天的事情让我想起,我到这个细胞滩,这个被山壁和大海环抱的谷地里,一转眼已经快四年了。如果没有这两天的事情,我根本没有去想这件事情。虽然我一刻也没有忘记过我在这里度过了多少日子。但这已经成了一种麻木。因为每天去想过了多少日子是没有意义的,如果每天的日子都是这样的过去。现在发生了一件事情,一个小小的转折,实际上是在原地转身,但总算是个转折。
第二,这里的人似乎很少流动,我在第一研究室里认识的同事们,好像几乎都是一到这个地方就一直在第一研究室。而我却流动了。而我几乎是这里资历最短的人。这事情又透着古怪。
第三,更古怪的是,这里的最高领导陪着显然更高的领导,亲自到我们研究室、实验室来,竟然是为了看我。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呢?至少说明,我是一个特殊人物。但不会是因为我的业务,这里工作的人每个人的科研水平都非常高,显然是来自世界各地的高级科学家。也就是说,我在某个方面有不同于其他人的特殊性?难道跟更高的领导层有关系?
第四,转换研究室,对扩展一个科研人员的科研视野是极有好处的。这几年来,我已经知道了,我们第一研究室是细胞滩上最“垃圾”的,你可以说它是自由人式的研究部门,也可以说是大杂烩。而滩上的其它几个研究室都各有所精。虽然室与室之间几乎不交流,一室的同事们都说不上来其它室研究的重点领域是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几个室都有自己的重点领域。那么,把我调到第二研究室来,显然是对我有好处的。换句话说,是对我好。可是为什么要对我好呢?
第五,最让我震惊的是,我进入的这个实验室,这里研究的居然是脑细胞。而且,盎格鲁、萨克逊这两个人做出的事情让我目瞪口呆了,在我看来,他们已经创造了人类科学史上的奇迹。我刚离开泛泛自由的第一研究室,一脚就踏进了发生奇迹的地方。我的运气也太好了。
所有这些方方面面的现象,都涌向一个方向,都有一个共同的语言,它们在说:我波历或者章程是一个得到特殊照顾的人。我是一个特殊的人。
可是,我为什么会特殊呢?这不是我目前能够想出答案来的问题。
所以我后来什么也不想了。
我坐在当初,也就是三年前,跟娜拉一起坐过而且在那些日子里经常一起坐过的礁石上,大海在涨潮。我只是坐着,看着永远看不厌的大海。
我高兴地看见了娜拉。她在犹豫着。我向她招手。她高兴地奔了过来。
其实我每次看到娜拉都是特别高兴的。娜拉也知道我见到她实际上是高兴的。但由于当初把话都说到了那个份上,所以她每次见到我都表现出一种犹豫来,好像在等待我的批文。其实我认为她的这种犹豫有点象是做出来的。
我又是谁呢?仔细想想,我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我甚至想过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但似乎并没有真的想过要跟娜拉开始。
可是我每次见到她都很高兴,而这次见到她更高兴。因为我跟她有新的话题了。
我想,我今天应该请她到酒吧去好好喝一杯。正好,我也想知道,我调动了工作,是否同时也涨了工资。
当然,我现在都清楚了。在这里,除了超市刷脸报消费额和余额,其它地方的消费还是要刷卡的。尤其是酒吧。另外,每个消费点里都有一个账户查询机,可以在那里查看自己账号上的余额。
为什么超市是个特例,而酒吧、餐馆、美容美发店、桑拿等处却要刷卡,娜拉有一个解释我认为至少有一定道理。她认为:这是为了保护消费者的隐私。
可是超市就不需要保护隐私了吗?我问她,就象我是一名什么考官似的。
娜拉的解释是:是为了防止盗窃。
再说了,她说,你难道不知道吗?这些报消费额和余额的声音实际上是用一种凝聚式声流播放的,就象一个人接听电话时,只有在他身边的人能听到一点这个人接听到的声音,稍远些的人是听不到的。
其实,这些我也是早已知道了的。
我们聊这些有点无聊的话题,经常是由于没有多少其它话题可聊。
而有新的话题,是一件于人于己都有意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