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拂袖而起,毫不退让:“你的好儿子还没有死,就算是死了,要陪葬的也是他的王妃!至于杀不杀温如是,皇上自己会决定,毋庸太上皇操心!”她再不喜欢那个儿媳妇,也架不住儿子对她百般维护,身为一个母亲,她没有办法控制楼迦若的感情,至少可以帮他抵挡一下来自父皇和楼迦玠的恶意!
“你!”太上皇怒气攻心,上前一步扬手就待扇下,忽听得一声阴冷的嗤笑,迟迟未现身的楼迦若这时候才缓步入内。
他一身紫袍玉冠,俊美的面上挂着的笑容若有似无,跟眼底的凌厉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父皇可要悠着点,你的手要是一不小心碰到了朕的母后——楼迦玠身上要是再少点什么东西,可怨不得朕。”
楼迦玠闻言,连忙低头盯着自己面前的桌案,唯恐他说到做到。
楼迦若嫌恶地瞟了一眼楼迦玠,他就知道,这场家宴最后的结果会演变成这样,什么一家人其乐融融,根本就是个笑话!
太上皇慢慢放下手,冷冷地看着他将太后扶回座位。碍于楼迦玠的性命,不敢造次,言语上却还是咄咄逼人:“怎地今日就皇上一人出席,莫不是你的王妃见不得人?!”
“既然父皇都知道称朕一声皇上,就该知道朕还没有立后,”楼迦若不软不硬地回了他一句,也不管他的脸色有多难看,转身便坐到另一边的食案后,随口吩咐道,“传膳。”
早就候在门外,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膳房领官连忙交待下去,不一会儿,捧着釜甑的宫女们就陆陆续续地上齐菜肴。
寿宴上一片沉默,楼迦若不说话,太上皇又投鼠忌器,其他人就更不敢出声了。
楼迦玠刚刚抬手,就听到坐在他身旁的苏乐清忽然开口:“皇上,臣妾在凌华宫久居多时,也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小如妹妹了,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可好?”她难得能出来一次,原本以为今日家宴上能见到温如是,没想到楼迦若将那蠢女人看得这么牢。
楼迦若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未置可否:“能吃能睡,好得不能再好了。”那女人过得确实好,听说今日午膳还吃了小半只鸡呢。
苏乐清脸色一僵,复又勉强笑盈盈道:“我们姐妹多日未见,不知皇上可否传她上殿,一家人共叙天伦?”说实在的,她也不想看到温如是,可是父亲的官职已经被楼迦若免掉,除了温如是,她一时之间还真没有办法,能让楼迦若松口放他们夫妻俩出去。
此时虽然明知道会得罪人,苏乐清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或许,小如妹妹也盼着,能来参加父皇的寿宴?”即使是不行,挑拨一下他们的感情也未尝不会是件好事。
楼迦若抬眸,若有所思地在她的脸上扫了一圈。
温如是也会像她说的那样,希望能来见见他们吗?——也好,他也想知道,到底她会有多么思念她的“太子哥哥”。
楼迦若偏头瞥了李公公一眼,唇角微微弯起了一个迷人的弧度,笑意却未到达眼底:“去冷宫问问,若是她不想来就罢了,若是想来……安排辇架去接。”
李公公领命而去,殿上的气氛又恢复了凝重。待到后来,就连太后手心都捏着一把汗,对于这个儿媳妇,她实在没有任何的信心。
可是越是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温如是不只是出席了,而且还是盛装打扮。
当楼迦若看到出现在大殿门口的温如是,脸色黑得都能够滴出水来。
她一袭绛红色华衣裹身,交领处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洁白中衣,裙裾处大朵大朵的花卉纹饰与粉色勾绘的云水纹相映成彰。
温如是莲步轻移,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逶迤三尺有余,步态雍容柔美行至殿中,福身分别向太后和太上皇施了一礼。
回转身见到楼迦若阴沉的脸,她怔了怔,微笑着也施了一礼径自坐到他身边,挨着他小声道:“别乱想,我可是来帮你的。”
楼迦若心底已是一片寒凉,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垂眸冷哼一声,薄唇紧抿不置一词。
温如是见他面色不虞,忍不住偷偷去拉他置于案下的手。
正压着怒气的楼迦若忽觉掌心钻进了一只柔嫩的小手,他咬牙正想挥开,温如是已经很有眼色地倚了过去,娇娇糯糯地在他耳边唤道:“迦若——”
到了这个时候还想诱’惑他?真当他是瞎子吗?!楼迦若气极反笑,五指一收,捏得她生痛,温如是忍着没出声,只是眸中水色渐盛。
旁人见不到他们食案下的暗‘潮涌动,只以为两人真的恩爱异常,楼迦玠张了张嘴,还是没敢开口。
苏乐清心头暗恨,面上还是笑意盈盈:“听说妹妹虽在冷宫,但也出入自由,怎不见常来走动走动。”
原主勾’搭大伯,令楼迦若成了皇家的笑柄,温如是本来好心好意地想着来当着众人的面,跟楼迦若秀秀恩爱,帮他挽回些面子,这才打扮得漂漂亮亮地跑过来。
怎知那混’蛋一点都不领情不说,还翻脸不认人!如今爪子被攥得生痛,又抽不回来,心头正火着呢,苏乐清还偏要往枪口上撞!
她一怒,回头狠狠地瞪着她:“你谁啊?我跟你很熟?!”
苏乐清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滴豆大的泪珠就掉了下来。
温如是简直是叹为观止。
啧啧,这演技,比她还要强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