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轻轻坐在她身前的地板上,伸指轻轻碰了碰她垂落的乌发,然后缓缓将头靠在她肩侧。
温如是平时作息时间规律,一般到了点就会睡得很熟,但今天是个例外。临睡前想的事情太多,以至于躺下后断断续续做了好几个噩梦,温如是昏昏沉沉地感觉到有人揽着她,盈满鼻息的是熟悉的海洋般清爽气味。
她勉力睁开眼,江离的脸近在咫尺,眼里神色难辨。
见她醒来,江离似乎僵了下,手臂微微一动,但没有收回。温如是下意识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问,“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江离抿唇低垂着眼眸,声音沙哑道:“温如是,我们以后不要再吵架了。”
温如是清了清喉咙,低声安抚他:“我们没有吵架,只是有点小摩擦。”说完,温如是想坐起,却被江离固执地捁着腰。
温如是只好放弃了这个动作,从毯子里伸出手臂,轻轻理顺江离额前的碎发,江离这次没有避开,只用黑亮的深眸静静地注视着她,目光温软得她心都快化了。
良久,温如是叹息道,“每一对情侣都会经历这个阶段,两个不同背景的人,想要走到一起,总会有各种各样不顺心的琐事。时间久了,磨合期过了就好了。”
这还不是现实世界呢,爱着他的温如是江离都受不了,不爱他的……温如是真担心有一天,江离被她给折腾死。
不管怎么样,两人最终还是和好如初。
温如是不再提那天的事,江离表面上也放宽了不准她出门的要求。
很快就到了农历新年,温如是赶在年前跟江离一起搬进了新家,终于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卧室。
大年三十那晚,猛子和青奎两个单身汉硬是不解风情地带着酒找上了门。三个男人喝了五件啤酒,温如是将江离扶回房,转头就见青奎瘫倒在地上,猛子比他聪明多了,醉倒之前还知道先找个长沙发躺下。
好在家里有地暖,就算把人直接扔在地板上也不凉。温如是抱出两床被子,一人一条给他们盖好,然后拧了一张热帕子进房,给江离擦手。
喝了酒的江离异常温顺,让脱鞋就脱鞋,让抬手就抬手,温如是转到哪边,他的视线就跟到哪边。
窗外,绚烂的烟花点亮了夜空,一朵朵争先恐后相继盛放、湮灭,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天际,新家的空气中都仿佛弥漫着一股热热闹闹的硝烟味。
江离躺在床上,冷峻的脸上泛着红晕,一双氤氲着水气的黑眸漂亮得惊人,安静地一直望着她进进出出。
温如是换了水,重新拧干毛巾回来给江离擦脸,见他不吵不闹的乖巧模样,忍不住笑了,俯身在他唇上柔柔地吻了下。
“新年快乐,离小宝。”
江离弯起嘴角,深邃的眼睛里仿似有细碎的星光闪动。
“……新年快乐,温如是。”
新的一年,距离江离最迟苏醒的日子又近了一大截。温如是甩开那些烦心事,长长地感慨了句:“唉,难得跟你过个年三十,多有纪念意义的一天,气氛刚刚好,猛子和青奎还赖着不走,死命灌你酒,这两个家伙怎么就这么没眼力见呢。”
江离看着温如是开始解他领口的扣子,准备给他擦脖子,面色更加红了几分。
等她收回手,江离才轻声道:“青奎是孤儿,猛子的父母,八年前,因为江氏企业恶意收购,醉驾出车祸去世了。”
他的语声轻缓,仿佛在这个合家团圆,美好的夜晚,一切伤痛都可以平复,“猛子本来还有个妹妹,五年前走丢了一直没找到,猛子原是为了供她上学才出来混的……他们都不容易。”
所以,猛子和青奎才会这么羡慕有家的兄弟。而在温如是出现之前,他也是抱着同样心情,在逢年过节的时候,一个人喝酒。
温如是慢慢敛了笑意,缓缓在江离身边躺下,看着江离侧过来的脸,郑重道:“以后我们每一年……”话到嘴边,突然想起明年的大年三十,不知道她还在不在,还能不能跟大伙儿聚在一起。
如果任务失败,她的结局脱不出个“死”字,而江离,就要孤独地永生永世活在虚拟世界中。就算成功了,这个世界也会随着江离的苏醒而毁灭……温如是忽然就没有办法说出“每一年的春节都要一起过”这种话。
江离还在等待她的下文,温如是只好生硬地转了个话题,“咦,你脖子上戴着的石头怎么这么烫?”
江离愣了愣,低头看了下落出领口的漆黑石头吊坠,疑惑地道:“没有啊,是凉的。”
温如是伸手摸了下,真的是烫的,刚才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还以为是她的错觉,要不然江离一直贴身戴着怎么会感觉不到,这下再碰了碰,炙热得都有点烫手了。
温如是很确定自己没有说错,连忙坐起去床头柜摸剪刀:“冷热你都感觉不出来,你到底是醉没醉啊!”
江离皱着眉头慢慢直起身,勾起绳子握在手里给温如是看:“一点都不烫,是凉的,我没喝醉。”
温如是怔住了,忽然问:“这个石头吊坠……是不是,就是你外公送你的生日礼物?”
江离呆呆地点了下头:“嗯。”
温如是深吸了口气,她就说嘛,翻遍了也找不到的东西,原来一直都在江离的脖子上挂着呢,连她都被着破石头的造型给骗了!
温如是两三下翻出剪刀,凑到江离面前就道:“手拿开,我把它弄下来研究研究。”
喝多了的江离反应有点迟钝,也忘了外公说过,戴上就不能随便拿下来,听了温如是的话,便乖乖地把手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