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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第1页)

合武威突的右足撑地,左足蹬空,头向后仰,使出“铁板桥”绝技,剑风拂面而过,随即向右一倾,身形暴起,这才冷笑一声答道:“不见得!”左足趁势踢出,楚昭南剑招使老,左手横掌如刀,向下急劈,孟武威右足又起,连环飞腿,快疾异常。楚昭南无法躲闪,唰地向上一窜,平地拔起两丈多高。这时桂仲明易兰珠等人已和禁卫军高手打在一团,桂仲明百忙中腾手打出一枚金环,哪料楚昭南本领实在高强,半空中伸手一接,就把金环接过,反手打出。

孟武威刚抢上一步,蓦见暗器飞来,铁烟袋往外一甩,把金环打成碎片。

楚昭南觑准方位,往下一落,正好落在孟武威背后,举手一剑,“玉蟒翻身”,直奔孟武咸右肩刺去,喝道:“再接这一招!”孟武威喝道:“谁人怕你!”铁烟袋往后一磕,又把楚昭南的剑荡开,身躯半转,“仙姑送子”,斜击楚昭南的“分水穴”。楚昭南大怒,闪身进剑,剑走连环,点、刺、劈、撩,翩如惊鸿,矫若游龙,天山剑法使得出神入化#合武威一杆烟袋,点打三十六道大穴,右掌也捻着剑诀,带守带攻。他几十年功力非同小可,招数沉稳之极,楚昭南虽占了八成攻势,如也无法攻入!

桂冒二人用的都是宝剑,当者披靡,孟坚得到他们解困,见父亲只有招架的功夫,心中大急,深怕老父年迈,敌人太强,抵挡不住。桂仲明见孟坚焦急之情,宝剑一撤,微笑说道:“我去替回孟老英雄!”

桂仲明是个识货的人,孟武威替他挡住楚昭南时,他只看了几招,就知此老功力非同小可,纵不能胜,也不会落败。因此放心让孟武威和楚昭南拼斗。此刻见孟坚焦急,虽然暗笑他做儿子的也不知道父亲的真实本领,但于理于情,都要去替回他了。

楚昭南虽然抢了攻势,额上已微微见汗,一见挂仲明挺剑重来,正自着急,孟武威忽地一声长啸,烟杆虚点,退出圈子,冷笑说道:“我老头子从不以二打一,你若不服,可到南京武威镖局找我!”这时桂仲明已和楚昭南交上了手,双方剑招都辛辣之极。楚昭南凝神对敌,根本就不去听这老头子说些什么。

楚昭南经过一轮恶斗,此消彼长,再战桂仲明,只能堪堪打成平手。桂仲明趁此机会,改守为攻,心中畅快之极。

孟武威转个方向,恍如鹰牵穿林,飞掠过去,落在陆明陆亮身边,烟杆倒持,双掌齐起,脚踏中宫欺身直进,陆朋挥臂一格,孟武威左掌斜劈胸前,右掌五指如钩,直抓胁下。陆明身形一低,正待避招进招,己给一把抓住,动弹不得。孟武威一个“盘龙绕步”,已抢到陆亮身边,反手一掌,劈他下盘,陆亮施展鹰爪功夫,往外一拿,哪知孟武威这一手,暗藏小天星掌力,就是金钟罩铁布衫的横练功夫,一击之下,也要拆散,何况陆亮的鹰爪功并未到家,双掌一交,虎口酸麻,登时就给孟武威扣住他的脉门。孟武威两手一挥,陆家兄弟接连抛出,掷下了臭水沟中。

孟武威快意之极,手把烟杆,点烟狂抽,一口口青烟喷将出去。禁卫军见他如此威武,心里打突。胡天柱抖手一鞭,把冒浣莲迫退一步,想冲过去和楚昭南汇合,孟武威大喝一声,一口浓烟劈面喷去,胡天柱呛出声来,易兰珠侧面唰的一剑刺出,胡天柱反手一鞭,又给宝剑斩去一截,张华昭在背后一脚飞起,胡天柱连受挫折,猝不及防,后心给狠狠踢了一脚,身子扑前,孟武威赶上一步,单掌一托,喝声“起!”胡天柱腾云驾雾般的,身子直飞出来,继陆家兄弟之后,跌进了臭水沟中。

楚昭南今晚连遇劲敌,又惊又怒。桂仲明如初生之犊,乘着他气力不加,一口腾蚊宝剑横扫直北,凌厉无能。他的五禽剑法,本是以攻势擅长,往时只因功力不如楚昭南,所谓“棋高一着,缚手缚脚。”迫得依凌未风所教,仗宝剑之力,坚守谋和。而今楚昭南久战力疲,桂仲明心雄胆壮,着着和他抢攻,把楚昭南气得七窍生烟!

楚昭南眼观四面,见最得力的助手胡天柱,也给抛入臭水沟中。禁卫军只剩下四五个人,越发抵挡不住。他长剑一挥,猛的喝声:“浑小子,你别猖狂。”猛下辣手,虚晃一招,引得桂仲明横剑招架,唰的一剑,疾如闪电,剑锋一转,便从侧面抢了进来,直刺桂仲明肩后的风府穴。桂仲明回剑不及,看看要遭毒手。只听得一声断喝:“你也别狂。”原来孟武威早已抢步过来,来得恰是时候,铁烟秆“横架金梁”,硬磕楚昭南的剑,楚昭南知他气力沉雄,不愿和他对耗,霍地一个矮身,风车般转将出去,长剑起处,向易兰珠冒浣莲各刺两剑,两人被迫闪避,楚昭南已脱出重围,举剑叫道:“点子棘手,暂且收兵!”带领禁卫军高手,追出巷口。孟武威杀得性起,紧追不舍,他棋逢对手,技痒异常,叫道:“我和你单打独斗一场如何?”楚昭南怒道:“我楚昭南还能怕你这糟老头子?你要单打独斗,过两天咱们约个场所,打个痛快。”孟武威一听楚昭南自报名头,不觉呆住。

孟武威、楚昭南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虽然以往未碰过面,却是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声名。如今楚昭南自报名头,孟武威心想:真是老糊涂了,此人剑法如此神妙,怎的想不起是他?江湖上使剑的人虽多,最负盛名的却只有三个,一个是傅青主,一个是石振飞,另一个就是他(凌未风是后起之秀,在西北虽享大名,孟武威却不深知)。傅、石二人的剑法,自己早已见过。如今看来,此人剑法绝不在傅、石二人之下。只是前些时听说,他早当了皇帝的禁卫军统领,难道自己帮助的这一伙人,就是他要追捕的钦犯?

孟武威虽然是老当益壮,侠骨豪情,但因有家有业,若要他真个和朝廷作对,他可是顾虑甚多。此时听楚昭南骂战,不觉烟杆倒挂,停了脚步。冒浣莲则另有想法,她见楚昭南虽败,但急切间要挫折他,却是甚难。自己这帮人,能逃脱已是大幸,何必再去追击。而且今晚禁卫军精锐已经出动,缠斗下去,危险更多。她碰了碰桂仲明,跨前几步,对孟武威道:“孟老爷子,咱们不打落水狗,让他走吧。”桂仲明腾蚊剑向前一指,喝道:“割鸡焉用牛刀,你要比试,小爷随时奉陪。”楚昭南筋疲力倦,生怕他们追击。他只是为了面子,不得不故作壮言。

而今见孟武威襟声不答,哪敢逗留,冷笑说道:“你不配!”领部下飞身急退,其实他还真的怕桂仲明追来,连跌在臭水沟中的陆明陆亮等人也顾不得救了。

孟武威沉着脸赶回屋内,屋主人正提心吊脸,倚门相待。孟武威叫他连夜逃走。张华昭好生过意不去,上前谢罪。孟武威道:“现在也不能理这么多了,俺老头子冒昧请问:你们到底是哪路人物?要上何方?”桂仲明拱手答道:“我们是李来亨的部下,准备去投奔石振飞老镖头的。”孟武威“啊呀”一声,叫了出来:“原来诸位是石镖头的朋友,又是李将军部下,俺老头儿舍了身家性命,也值得了!”桂仲明向他道谢出手相助之恩。孟武威拈须笑道:“你替我们保全了镖局的威名,我还未曾向你道谢呢!”

一帮人在拂晓之前赶到石家。石振飞知道他们闹了这件大事,事先并未与他商量,颇为不快。易兰珠谢罪说道:“我是怕牵累老伯。”石振飞怫然说道:“我和傅青主是过命的交情,他的朋友门人,我敢收留的,就是天大之事,我也敢担承!”孟武威见他如此豪情,暗道惭愧。两老头欢欣相见,少不得又是促膝长谈。

且说易兰珠眼珠滴溜溜一转,微笑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把你接出来吗?”张华昭面上一红,以为她是暗讽自己舍不得公主,所以要拉他出来。正想解释,易兰珠低声说道:“桂冒两人,万里来京,原是奉李将军和刘大姐之命,想要你出来,纠集江南一带的鲁王旧部。”张华昭道:“我是上月刚刚复元的,不是留恋相府。”易兰珠抿嘴笑道:“谁说你留恋相府来了?”

暖色欲开,天将拂晓。易兰珠衣袂迎风,神情颇似有点激动。张华昭望着这位神秘的少女(直到现在他还未知道她的来历,)想起她夜探五台山清凉寺。舍了性命来救自己的往事,不觉神思恍馏,心中一荡。只见易兰珠一本正经地往下说道:“可是最近的情形又已发生变化,鲁王在江湖的旧部,因为趁三藩之变,浮起头来,竟给清廷大军打得七零八落。若想在江南大举,已非容易。所以李将军的部将来传达他的意思,说是当务之急,首在保全四川方面的实力。他想我们在京中的人,选出一名敢死之士,干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张华昭道:“要找敢死之士,那太容易了,是什么事呢?”易兰珠道:“听说清廷已内定多铎为征西统帅,率领八旗精锐,就将开赴西南,准备在消灭吴三桂的同时,也把李将军消灭。因此李将军希望我们在京中,就将多铎这贼子刺杀!”

张华昭血脉愤张,说道:“这事应该由我做!”易兰珠凄然一笑,道:“你不用和我争了,我已经对众人说过,我必定要手刃多铎,不然我死不瞑目,在入相府救你之前,我已经两探王府,还和多铎交过手。只是听说他经过我那么一闹之后,已加意防备,一面责成楚昭南来捉我,一面精选武士,在王府中布下天罗地网,等我们去上钩。现在要去刺杀他,那可是极不容易!”张华昭道:“所以这事情不能单独由你去干!”易兰珠道:“他们也是这么说。但李将军的意思是:刺杀多铎的人当然是准备与他同归于尽,牺牲越少越好。我们犯不着牺牲许多人去换他一条性命。李将军还说,他本来不主张暗杀,但为了事情紧急,刺杀多铎之后,虽不能阻止清廷另选统帅,进攻我们,但最少可拖延一些时日,延迟它进军的日程,让我们可以好好布置。”张华昭道:“元论如何我们不能让你单独冒险,姐姐,这事情让我替你做了吧,你舍命救过我,我却还未替你做过半点事情。”

张华昭说这话时充满柔情,易兰珠眼眶一红,强忍眼泪,说道:“你不明白的,谁都可以准备去死,就是你不能够!你是张大将军的公子,令先尊的部属,现在虽说已七零八落,但我们总希迂望还能纠集起来。这一件更大的事情需要你干。所以我们准备在京城大干,杀掉多铎之前,先要把你救出,你应该知道纳兰王妃,就是纳兰宰相的堂妹,纳兰容若的姑母。虽说纳兰容若对你很好,我们总不能不提防。”张华昭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见她在说到“纳兰王妃”时,声调一顿,忽然一颗泪珠,滚了下来。

张华昭蓦觉一阵寒意,透过心头,突然想起大闹五台山那晚,被擒之后,纳兰王妃竟然亲到囚房将他释放,还送了他一枝翡翠令箭。当时他见易兰珠和纳兰王妃华堂并坐,目蕴泪光,那奇异的神情就如今晚一样。他感觉到这里面一定有不寻常的事情,不禁轻轻拉着易兰珠的手,凝望着她,说道:“你真像天上的云雾一般,我一点也不懂得你,但我很感激你,也很信任你。你既然要亲自手刃多铎,一定有你的缘故,我不拦阻你,但我一定竭力保护你。”

易兰珠含着泪珠道:“你真好!如果我不是突然死去的话,将来我会为你把云雾拨开的。如果我是突然死去的话,那就请你去找凌未风,叫他在我父亲的坟前上香,告诉他:他的女儿已竭力替他报仇了。”她说到此处,忽又凄然一笑,说道:“还有,我最爱兰花,你也别忘记要折一束兰花插在我的墓前。”

这一晚,张华昭一直做着恶梦,第二天张青原集合众人在密室会商,传达的果然是要刺杀多铎的命令。石老镖头在北京的名气很大,和官方也有来往,捕头官差等闲不敢来骚扰他,难得他豪侠异常,不惜身家性命,愿尽掩护之责。至于孟武威父子,群雄不愿他们卷入漩涡,由石老镖头设法,将他们偷偷送出北京,由他们迳自去找人妖郝飞凤,以报夺镖之仇。

话分两头,且说楚昭南当晚连受挫折,第二天赶快去见鄂亲王多铎,报告夜搜天凤楼之事。多铎听说在天风楼中,搜出女贼的同党,是个少年公子,大为注意,细问相貌,忽然拍案说道:“这个人在五台山时曾为我所擒,后来就是那个女贼救去的。”楚昭南告辞之后,多铎满怀疑虑,步入后堂去见夫人。纳兰王妃自府中大闹女贼之后,精神一直很坏,好似恹恹欲病的模样。请御医来诊断,也说不出什么道理来。

纳兰王妃一见多铎进来,强笑问道:“那女贼捉到了吗?”多铎道:“连楚昭南也给别人打败了,那女贼原来还有一个党羽,就是以前在五台山被我擒住,后来突然被人救走的人。”纳兰王妃“啊呀”一声叫了出来,说道:“那么这女贼真是她了!”多铎道:“哪个她呀?”纳兰王妃道:“就是当晚来救那少年的披纱少女。”多铎道:“不知道女贼和我有什么深仇?几次三番前来行刺!”他似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笑道:“这女贼前两次来时,你都没有碰着,我倒和她交过手。这次在灯光火把下看清楚,她的神情体态,居然有点似你,你说怪不怪?”纳兰王妃手上正捧着一杯茶,“当”的一声,茶杯跌碎,忙强摄心神,笑道:“是吗?”

多铎吃了一惊,望看他的王妃,见她病容满面,楚楚可怜,只道她是病中受惊。心中忽然起了一股念头,好像是什么力量催着他,要他将心中所想的告诉她。于是他轻轻替纳兰王妃整理云鬓,低声说道:“夫人,我对不起你!”纳兰王妃吃了一惊不敢答话,正是:

如潮爱恨难分说,心事深藏十八年。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正文 第十六回

纳兰王妃一阵心跳,只听得多铎低声说下去道:“我们结婚已十八年了,十八年来,你总是郁郁不欢,很少见你笑过,你不说,我也知道!”纳兰王妃秀眉一扬,说道:“知道什么?”多铎叹口气道:“你是我们旗人中的第一美女,才貌双全,我只是一个武夫,就是你不说出来,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我!”纳兰王妃抑泪说道:“王爷,这是哪里话来?你是朝廷擎天一柱,是旗人中首屈一指的英雄,我嫁给你已经是高攀了。”多铎道:“夫人,十八年夫妻,你就一句真话也不肯对我说吗?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是我把你看得比我的生命还重要,我想尽一切办法,要使你欢娱,但那却要比摘下天上的月亮还难。”

纳兰王妃再也忍受不住,泪光莹然,凄然说道:“王爷,别那么说了,你不懂得,我们相见恨迟……”多铎愕然问道:“什么?”纳兰工妃蓦然醒起,心底的秘密还不能在这个时候泄露,衣袖掩面,轻揩泪痕,喟然说道:“而且我们又没有一儿半女。”

多铎忽然满面通红,苦笑说道:“这是我的不好,我一直瞒着你,那年我带兵打大小金川,给‘生番’箭伤肾脏,御医说,我命中注定没有儿女了。只是我还不死心,这些年来我总在搜集天下的奇珍异药,有人说还未绝望,所以我一直不告诉你。这也是我的私心,我怕说出来后,你更不喜欢我。”

纳兰王妃大出意外,想不到没有儿女,原来还有这一段隐情。她本来是想起她自己的女儿,这才突然感喟的。此际,很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多铎又断断续续地说下去道:“如果你喜欢儿女的话,我们抱一个回来养如何?你看是四贝勒的小儿子好?还是七贝勒的大格格(满州贵族的女儿称格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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