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毕竟还小。谁不年轻过呢,当初我这个年纪,也和她差不离了。”似是想起了什么,良妃的目光有些涣散起来,唇边,泛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很纯粹很干净。
“额娘,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了,您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胤禩作别。
“恩,也好,自己当心些,晚上露水重。”良妃细心地为他拢了拢衣裳,瞥见角上一个小口子,她不禁嗔道,眼里皆是宠溺,“这么大了,怎么也不小心,衣裳破了也不知道。是该找个可心的人管管你了——政事要办好,可也别太累了自己。”
“我知道了,额娘还以为我是毛头小子,不懂事么。”胤禩粲然,语气里也带了些许孩子气。我想,有这样一个母亲,他该是幸福的。
微风拂过,梨树轻轻摇曳,它的枝头上开着无数雪白的花朵,象千万只白蛾停在枝头,抖动着翅膀,欣欣欲飞。
“你好好照顾自己。额娘,我也托给你了。”他的语气中含了隐隐的企求,我原本恼他的怒气被吞回了肚子,现下怎么也发不起来了。我暗叹自己心软,毕竟不是冷情人,想要绝也做不彻底。
“墨瞳,我。。。。。。若有一天,我得偿所愿,定不负你。”他离开的时候,就是说了这样一句话,弄的我不明所以,回神间,他的身影已淡出了视线。只有面前的几瓣落英,还在飞舞翩跹。
“姑娘,一个人看什么哪?”苓雨笑着问我。
“就是,还拿着花样儿呢,说是绣花,依我看,瞳姐姐是看地上的蚂蚁呢。”枫蝉“咯咯”地合不拢嘴,“我还以为姐姐什么都会呢,今日终于见着有不会的了。”
枫蝉,也就是那日出错的丫头,来这里不过一年,人很单纯,完全不知人情世故,说话也直接的很。而苓雨则稳重细心的多,人也温和清秀。良妃特意吩咐她多照顾我。
“枫蝉,你这丫头说话越来越没规矩,瞳姑娘是什么身份,容你‘姐姐’,‘姐姐’地叫,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苓雨对着她一记瞪眼,作势要打。
“是瞳姐姐要我这么叫的。”枫蝉把脑袋往后缩了缩,委屈地看了我一眼。
“没事,是我这么说的。”我笑笑,“要在这儿找一个肯跟我没大没小的,除了她,怕也没有了。”
“我是为了她好。”苓雨叹了口气,“若不是娘娘护着,若她是在别地,怕早出了乱子,哪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虽说也是满人,可依旧贵贱有别,像我们这些人家,生来就是伺候人的命。家里虽然穷,可也有爹娘宠着,这里呢。。。。。。”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苓雨猛一个机灵,打住了话茬,“瞧我,怎么也说胡话了呢,姑娘千万别往心里去——姑娘若是闷了,要不要让奴婢带您出去走走?”
“这样,好吗?”我虽早有此意,却没敢提,毕竟不懂宫中规矩,万一出了错,岂不平添麻烦。
“娘娘正是怕您闷,所以才差了奴婢来,要奴婢带姑娘多走动走动。”看出我的不安,苓雨对我解释,“再者,还有奴婢在,姑娘就放心吧。”
“也是,有你提点,我还错的了吗?”我宽了心,步子也轻快许多。
黄瓦红墙鳞次栉比,气势恢弘,过了琼苑东门,便见亭台楼阁,富丽堂皇,小巧玲珑,古色古香。山石树木、花池盆景和五色石子示道错落有致,相映成趣。大有“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不愧是皇家园林,如此匠心独运,奢华倍至。
“‘水木湛清华’”脑子里忽然飘过这样一句,想必对此也是贴切的写照吧。
“水木湛清华?倒是不错。想来是个读过书的。”眺目间,一个清越的女声传了过来。我蓦然回头,对上了一双奕奕的单凤美目,如云的鬓发,明晃晃的金丝八宝攒珠钗,一身华贵的红色宫装,映得她光彩夺目,若说良妃的美是恬淡优雅,那么她便是张扬高贵。
见我楞楞地盯着她看,苓雨急忙拉了拉我的袖子,恭身请安:“奴婢见过宜妃娘娘,娘娘吉祥。”
原来她就是宜妃,果然充满了满人的大胆与热情,看来康熙宠她不是没道理。“民女佟佳&8226;墨瞳,见过宜妃娘娘,娘娘吉祥。”我也学着苓雨的样儿行礼,头,恭顺地垂着。
“起吧。”她挥了挥手,“佟家?可是法海府上?”
“回娘娘话,家父鄂伦岱。”
“哦。”她点点头,“是个标致的姑娘。对了;刚才听你吟诗,看来学问不错,你阿玛教的?”
“娘娘缪赞了,墨瞳只是些须认得几个字,这诗也不过是闲时听别人念的,刚好就记住了。”我借着黛玉的话答。想来谦逊些总是好的,可话说回来,我除了认得几个字,别的还真是什么都不会。琴,不通;棋,不会;至于书画,怕只能孤芳自赏了。
“她可不是只识字而已,额娘。”略带挑衅的声音惹的我一惊,回头一看,原来是胤禟,正满脸堆笑地瞅着我。给宜妃见了礼后,更是毫不顾忌地盯着我看。
“九爷吉祥。”躲不过,只好硬着头皮向他曲膝。原以为他定要难为我了,没想到竟爽快地让我起了身:“这回总算是认得我了,我还真怕你再跟我来一个‘爷,您哪位?’呢。”
“上次是墨瞳眼拙,没瞧出九爷大驾,这错了一回,还能错第二回吗。”我干笑几声。
“别拿好话匡我,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看在八哥的面上,爷我也不跟你计较。”他倒说得大方。
“你们认识?”听到我们的谈话,宜妃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