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韦嫂子靠近夏小满,从袖子里掏出两张纸,摊开递过去,正色道:“姨奶奶您瞧。”
夏小满探头一见满纸的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瞧啥呀?!让文盲瞧啥文章啊!!!要不是这人是小韦嫂子,她会觉得这是故意寒碜人。
她接都没接,没好气道:“韦嫂子,你不是不知道,这,它认得我,我不认得它啊!”
小韦嫂子擎着纸的手一僵,心道该死,慌得昏了头,怎的把姨奶奶不识字这事忘了!她瞧着夏小满的脸色,小心翼翼赔罪道:“姨奶奶恕罪……我真是一时糊涂了……”
夏小满知道她不是故意刁难,挥挥手道:“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小韦嫂子忙道:“姨奶奶大度。是这么个事情,前儿六爷不是叫持荆送地药来么,持荆来时,纪家人也从先前那大夫那边又要了方子来,见有药了,也就没再去抓,这药方子便统统叫纪家大奶奶收着了。今儿那药就剩一副,当是要去抓药的,六爷原嘱咐过,一定要用年寿堂的药,我家的就问纪大奶奶要了方子来。准备打发人去。然纪大奶奶给了两张方子,这方子……”
“药方子?”夏小满忙抓了过来,一张是狂草,她就算认得繁体字也够呛能看懂,直接Pass。另一张却是年谅地字迹,她平素年谅的字看多了,还能认识些,知道是前儿年谅默写的药方子,忙问:“方子怎么了?”
小韦嫂子伸手分别点着两张方子上两处,道:“这一味药……六爷写的与大夫写的分量不同……”
夏小满仔细看了,药名不识得,但大写数字却是识得地。年谅写的贰钱,大夫字虽草,却辩得出是肆钱!
“嘶……嘿……诶……”她气得一咧嘴,把药方子拍到一旁桌子上,紧着揉太阳穴。
当初年谅写药方子,她就觉着这事不靠谱,不靠谱!那药是随便吃着玩儿的?!这药可不是旁地,半点儿也错不得的!好在这是少了二钱,估计也就药效差点儿,不至于出大事。
“纪家大爷这两天……身子咋样?没什么头疼脑热反胃恶心的吧?”问这话的时候。她心里还是带着点儿不安的。
小韦嫂子道:“姨奶奶放心,纪家大爷无事。咱们虽都不懂药理,但瞧纪大爷那光景,想来这一味也不碍事。只是这就要抓药去了,这方子毕竟是六爷写地……咱们不敢做主,所以想讨六爷个主意。方才我家地没和六爷说上话,便吩咐我来同姨奶奶说说。”
夏小满叹了口气,道:“六爷这会儿估计没心情理这茬。方子我留下了,得空再和他说。这事儿,你们清楚,可不好同纪家人说地……”说着她认真盯了小韦嫂子一眼。
小韦嫂子哪里有不知道的。忙道:“这姨奶奶放心,咱们都省得!”
夏小满点了点头,道:“这么着吧,这药也吃了两天了,一会儿呢,我过去和纪大奶奶问两句。甭管她答什么。咱们就说,找大夫再来复诊看看。你就叫小韦管家去找咱们年寿堂地大夫来看这面儿上也说得过去。然后大夫再开新方子,按着新方子抓药,这旧方子就没用了,也不必再提。”
小韦嫂子陪笑道:“姨奶奶说的极是!”她顿了顿,又道:“既是这么着,那旧方子……姨奶奶也就不必与爷知道了吧,免得爷那边不舒坦……”
夏小满哼了一声,心道再看看吧,不打击他一下再有下次不定出什么乱子呢。口中却只道:“嗯哪。我酌情。”说着把那药方子塞到袖内袋子里,站起身道:“走,韦嫂子,咱们纪大爷那边看看表小姐去。”
才出了门,那边小丫鬟就过来道:“夫人和六爷要往大爷那边儿去呢,请六姨奶奶过去。”
小韦嫂子一怔,随即陪笑向夏小满道:“可是赶的巧。”脸上不无忧色。
夏小满笑着点点头,握了握她胳膊,示意无妨,道:“可不是巧!”
转到纪郑氏那边,夏小满瞧年谅脸色没见怎么好转,又偷眼去瞧纪郑氏,见其虽是笑着,脸色却也不大好看,眼睛微有些肿,像是哭过的样子。她这手就缩了缩,决定袖子里那药方子不拿出来给年谅添堵了,多暂有机会再说。
众人来到纪淙书这边,夏小满瞧着年谅与纪淙书叙话,便挂出关怀的面孔,笑着向同在外圈站了的纪戚氏问了纪淙书现在地身体状况。
纪戚氏望了一眼丈夫,别过头来微笑着道:“已是好多了,口子也都长上了。那药酒果然是好用的,身上几处已是不疼了的。”
夏小满忙接口道:“这是要好了的,那还是再找大夫来诊诊,看看这药量上是不是也减一些。这药啊,吃多了也没什么好地,您说是不?”
纪戚氏微一迟疑。纪淙书素是个不肯欠人情的人,这事出得实在让人怄火,便是不想饶上年家都不行,求医问药都是年家出力,他只觉得麻烦,原想着反正也快好了,再喝一两副药,好利索了,也就不必再瞧什么大夫,省得再添腻歪。纪戚氏知道丈夫怎么想的,夏小满这么一提,她本待立时回绝的。但是婆婆在跟前,还轮不上她说什么,便将目光投向丈夫。
纪淙书尚未说话,年谅倒先道:“满娘说地极是。需得再诊脉,对症用药才是。”说着就吩咐人去请大夫。
纪淙书直道也将好了。不必烦劳。
年谅笑道:“表哥客气了,怎是劳烦?左右都是请年寿堂的大夫,都是自家的,不碍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