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琮坐在篮球场边的长椅上休息,刚和队友打完一场友谊赛,出了一身的汗。陆之然从场外一角径直走过来,手里捏了包纸巾,走到近前,正准备递给那人,沈琮却扯过椅背上的毛巾擦汗。
陆之然的手僵了一下,好在另一只手上还拿了瓶矿泉水。
我在梦里微笑,她这人很少让自己陷入尴尬的场面,尤其是面对沈琮。
沈琮接过道了谢,好奇她怎么会过来。陆之然也不扭捏,道明来意。
“会去。我们班主任已经通知过我和李园园了,去的也是实验一中。你这是特意跑过来问我吗?”沈琮笑得意味不明。
“对,我就是想知道你会不会去。”
沈琮不笑了,只是认真看着她,冬日的阳光其实并无太多暖意,缕缕照耀在银杏叶上,洒下清冷的光辉。
“陆之然,其实你大可不用这样,我对你和其他人是没有分别的。你明白的吧?”
“当然。我对待朋友也是一视同仁,从来不会厚此薄彼。”她笑得比以往都要灿烂,背在身后的双手食指相勾,拇指尖却在不停用力,几乎扣进肉里。
沈琮悄悄别过脸,没再看她,兴许是不敢面对陆之然的“装傻充愣”。
陆之然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后退着说道:“那我先走了,到时候实验一中见吧,还有期末考试加油!”
没等沈琮有所回应,她便悄然转身,默默离开。瘦削的背影,未曾垮下的肩膀,我此时应该在想,不管那人是否在身后看着,我都要走得昂首自信,不能露出丝毫怯意。
只是我忘了,转身潇洒离开是30岁陆之然才会做的事,17岁的那个依然不甘心。她再次跑回篮球场的时候,沈琮还坐在那里发呆,她不顾周围诧异的目光,冲他喊道:“至少我们是朋友对吗?是比以前关系更好的朋友。”
沈琮没有回过神,还在愣愣看着。
“我和温甜甜打赌要追你,我赌自己会赢,看来是我太自信了,但是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特别是在甜甜面前。你知道的,她那人太容易操心,总是爱考虑别人的事,我不想让她担心。”
沈琮的目光变得复杂,有诧异有理解有同情。他最终还是点了头,就像是为我保守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我在悲哀中回到现实。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我就起床洗漱出门,坐了二十来分钟的公交直奔陆之然楼下。我并不知道她上学的具体时间,只能从她平时到校时间推断,估摸着现在这个点应该还没出门。
冬日清晨的冷风真不是盖的,站一会儿就冷得受不了,那些要追女孩子的男生切记送早餐要选夏天。
陆之然走出单元楼下的铁门,很自然地和楼下早餐店的阿姨打招呼,压根没注意到我的存在。
我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红色围巾上,那是姥姥的杰作,她原本想在后面接上兔子耳朵的,是妈妈说孩子大了会嫌幼稚的才作罢。可见,我妈是有先见之明的,我才会一直戴到高中。
mp3的耳机线露在外头,随着脚步一晃一晃的,她只戴了一只耳朵,另一只耳机就那么随意垂落着。这是我的习惯,每次出门听歌,都只塞半边,另外半边用来监测周围环境,有的时候在公交上也是听八卦的好工具。
她一路往公交站的方向走去。我没有刻意走上去打招呼,只是默默走在后面。很奇怪,我竟然很喜欢这种跟随年轻时的自己上学的感觉,就像进入回忆的默片,她的一举一动都能帮我记起许多细枝末节,年少的记忆汹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