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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部分(第2页)

争意气僚友成陌路

掌权柄加减计从头

随着太后撤帘还政,韩琦与富弼的关系,也终于走到了尽头!

他们一向不是志同道合,互相支持的吗?

不错。这事确实有过,而且不止一件。

庆历年间,朝廷要升范仲淹、韩琦为枢密副使,有人捣鬼,富弼刚刚辞过枢密副使,正好说话,就曾竭力为范仲淹、韩琦说项。这是富弼有恩于韩琦。

庆历新政,天章阁上书,富弼与韩琦一起附议范仲淹,那自然是一种志同道合。

到新政失败,夏竦以石介构罪富弼,富弼危在旦夕,是韩琦仗义执言,为他与范仲淹说话,弄得自己也被贬到扬州去做知州了。这该是韩琦回报富弼。

以后,富弼先做了丞相,韩琦也入了两府,天下号称“韩富”,也应该是和光同尘,没得说的。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会突然变脸而互为陌路呢?不会吧?

可事实却毋庸置疑。

这到底为什么?

说起来,其实很简单,应了一句老话:千里搭长棚,天下就没有不散的筵席。权力场上,要找一辈子不反目的搭档,比登天还难!不为别的,一山难容二虎!一不小心,再好的搭档,都会为名为利你撕我咬;不到遍体鳞伤,你死我活,决不罢休。

富弼是和文彦博一起为相的,为这事,仁宗不是还被司马光的恩公庞籍调侃过一顿吗?那时韩琦刚刚代替罢去的狄青,做了枢密使。两三年后,到文彦博因为年纪大了,请求辞职出知外州,韩琦才接替他做了次相,排在富弼之后。两个人都在中书,外面人看着似乎特团结,号称“韩富”,也大体就在这个时候。可实际上,共事不久,他们就面和心不和了。

韩琦性情原本激烈、果断;刚三十岁就与范仲淹一起经略陕西边防,出将入相虽不无勾连,大体却一帆风顺,几乎没有什么大挫折。因此,他办事大体喜欢痛快淋漓。虽然也不是不用心计,也知道审时度势,但到底敢作敢当,不失勇猛捷直。富弼长韩琦五六岁,经历也比他多一些坎坷,还受过几次大的惊吓,处事始终比他审慎小心多了。一事当前,不轻易表态、得罪人不说,定下来的事,也要反复考虑,头头尾尾地掂量。且看他出使契丹,疑心誓书有假,到底偷偷打开来看了,免除一场祸事,就不难知道一二了。这激烈对绵柔,酣畅疏阔对谨小慎微,干柴烈火对湿腻粘滞,还能不发生冲突吗?尤其是权高位重,一言九鼎的人,地位权势全是由尊严与面子包装起来的,大气都吹不得,还能容忍别人对着来!要容忍,除非一样,这些人突然被置于非常危险的境地,当事各方对此也都有清醒的认识,他们必须求同存异,同仇敌忾,殚精竭虑,共赴艰危,否则,只能同归于尽,一起玩完。显然,这也不是不计较,而是即将灭顶,实在没法儿计较。危险一过,侥幸都平安无事了,还是照样你死我活互相猛掐:不分胜负,决不会罢休。没了这一条,那就不会再有缓冲,只等着刀枪剑戟,见个高低吧!

韩琦对于富弼,一开始也倒包容。次数多了,可就忍不住要说话了:“富大人,您痛快一点好不好?”

富弼一脸茫然:“痛快?什么叫痛快?是哪儿不痛快了吗?”

韩琦一笑,不说了:整个儿一个砍不烂,煮不透!

隔天遇着事,并不大——朝廷已经根本没有大事要做了,依韩琦,三下五除二也就定了。可富弼不行,反反复复,老在那儿考较权衡。韩琦又忍不住了:“富大人,您不要絮好不好!”

说得已经很直白,只是太简洁,富弼还是不大了然:“絮?什么叫絮?”

“请您不要絮絮叨叨!”韩琦解释说。

富弼这下彻底懂了,脸也刷地一下红了,可他到底忍了,道:“不要急,多掂量掂量没有坏处。”

“没有坏处?烦!”韩琦不依不饶。

“您这是什么话!”富弼脸又刷地一下白了,手也抖了起来,撂出这么一句,就拂袖而去了。

两个丞相之间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还能不结疙瘩吗?心里一有疙瘩,没事也都有了事。平平常常一句话,本来不算什么,一旦附着在疙瘩上,就会赘成个大肿块,始终窝在心里了。

中书没事,臣僚们也有闲谈的时候。既是闲谈,当然天南地北,全没个准头。中老年人,绕不过的话题总是生死。谈着谈着,就谈到生死孝悌上去了,富弼脸上却似乎有些忧戚。

有个属下见了,道:“人过中年,最大的幸福是父母康健。中书里面,最有福气的我看只有富大人。富大人母亲已做过八十大寿,还硬朗得很,谁能比得了?”

富弼叹了一口气:“唉,你不说我还不愁,家母最近身体已经不大好了!”

那人安慰道:“不会吧?前几天我见着不还好好儿的吗?”

富弼若有所思,道:“我们是寒家,我娘这一辈子不容易。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要为她守孝终丧。”

所谓守孝终丧,就是辞去职务,守孝三年。那个属下笑道:“相公虽是一片孝心,可朝廷怕不会让您一去三年,总是要起复的。哪有首相一去三年的?绝对不会。”

韩琦见他们说得热闹,插嘴道:“宰相起复,不叫终丧,虽也常有,却不是太平治世的盛事,只能算是特例。”

大宋遗事 第五十三回(2)

说者不知道是不是有心,听者却肯定有些留意了。只是特例吗?什么意思?该是叫我不要打起复的主意?不过,这念头也只是一闪就过去了。毕竟还没事到临头,自然不会朝深处去想。

可不久,富弼母亲真的去世了。既是事到临头,当时不过说说而已的话,也就句句都要顶真了。他一报过哀,就不再上朝,只留在家里守孝。那时仁宗皇帝还健在,请他起复上任,他也就因为韩琦的话始终鲠在心里,到底拒绝了。他那理由:“宰臣起复不是平常时节的盛典,微臣也有难言之隐。”版权即为韩琦所有,只是不好明说,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只好含糊其词而已。

富弼一走,他的礼部尚书、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等几个位子,也就空出来了。韩琦原来的头衔是工部尚书、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大宋制度:尚书分六部,吏、户、礼、兵、刑、工。既是尚书,不管哪一部,大抵是平级的。平章事,是丞相的头衔。丞相,又有首相、次相的不同,区别即在于后面带的尾巴:首相,也称上相、宰相,为昭文馆学士,监修国史;次相,则只是集贤殿学士。首相、次相轮流掌管大印,实权并没有根本差别,不过名分上略有高低而已。富弼既空出上相的位子,仁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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