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也不谦让,一屁股坐在了主宾席上,还大大咧咧地回道:“知县大人也请。”
几杯下肚,李县令酒已不堪,只好讨饶:“大王海量,老朽不堪深酒,陪不及您,还望大王海涵!”
偏偏张海这一次却认了真,拉着不放,说:“想我张海,不过是一个草民,平常日子哪有机会与县太爷一道喝酒!今儿既有幸与大人一块儿喝,岂能随随便便错过了!来,干、干!”
饮到日头偏西,李县令早趴在桌上动也不能动了。
张海却痛快淋漓,一抬手吩咐道:“撤了酒席,摆上公案,脱了县令的官服,本大王也要过一回官瘾。”
李县令已入了黑甜乡,哪里顾得许多,任他们扒下衣服叫张海换了。
张海还有命令:“传齐原班衙役,一个也不能少,照平常规矩升堂。有一点儿不玩真的,别怪本大王不客气!”
好歹衙役们原来就在衙前侍候,很快就传齐升堂了。
张海也多喝了几杯,坐在堂上,幞头也歪了,身体也斜了,舌头也有些打卷儿,一拍惊堂木:“来……来人啦,带——”他本来想叫带知县,可一瞅他瘫在那儿,雷也打不醒,便改了口,“带人犯!”
衙役们面面相觑:带人犯,什么人犯?谁是人犯?
有那精明的,终于反应过来,嘎嘣脆答应一声:“是!”一面答应,一面又向同伴挤眼,转身下了堂。
有几个虽跟着下来了,却不明白,一个劲儿地问:“三哥,上哪儿?”
三哥说:“废话!不到牢里,哪儿来的人犯?”
三哥做主,将在押的十几个犯人全带上了堂。
张海一拍惊堂木:“说,你们犯了什么法?”
有两个是通奸,一个“奸”字刚出口,张海的惊堂木已拍了下去:“万恶淫为首。各打二十大板,送回大牢。”
两个人白挨了二十大板,给送回去了。
还有几个是欠债、偷盗,张海又拍惊堂木,要将他们各打二十大板。
犯人们叩头如捣蒜:“青天大老爷,板子已经打过了。”
大宋遗事 第九回(5)
张海说:“理有可原,情无可恕。为什么不造反,任着人家关押、打板子?”
犯人们全蒙了:不造反倒成了罪,这是什么大老爷?
张海还在数落:“就因为你们这些人多了,他们才敢那么欺负咱们!不打孱头,天下也就没有英雄了!”
有个小偷到底反应快,听出了苗头,赶紧叩头道:“老爷骂的是,小的们该打!小的们原来也想造反,只是身体太弱,拿不起刀枪,只好逆来顺受。哪能人人都像老爷一样英雄呢?”
张海低头一看,跪着的几个,真不是人高马大的角色,点头一笑:“你说的倒也有道理,板子免了吧。记住,从今往后,你们做人得有点儿刚气。再这么窝囊,下次绝不轻饶!将他们全放了。”
衙役与犯人都不敢动,全愣在那儿。
“还不解了枷锁让他们走,找死吗?”
看出拗不过,三哥这才出头,带着大家将他们全放了。犯人们也回过神来,朝张海磕了几个头,一溜烟走了。
最后是一名判了死刑的杀人犯,原是外来的客户,被主家盘剥掠夺没了活路,铤而走险,杀了主家。
张海一拍惊堂木:“一个顺阳,只有你是条好汉!快解了刑具,披红挂绿,另赏三十两白银,敲锣打鼓送好汉回家。”
乐队是现成的,红绿绸子也不难找,银子由县太爷出血,好汉真的风风光光回家了。
审完犯人,张海到底犯困,趴在案桌上睡着了。
朝廷也派了四千禁军,直赶到荆湖地区,好歹算是将张海他们歼灭了。头尾算来,他们也早过了十几个州县,一样横行数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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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遗事 第十回(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