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政委第三章(5)
这事姜海河并没听说,只是随口幽了一默。
秦洪波见他一副调侃的神色,也反应过来了:“307还是真把它叫成‘水门事件’,但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美国的‘水门事件’不是让尼克松成为了美国唯一辞职的总统,政府解了体嘛,他们的意思是,这一碰头儿,把307团的班子也给碰翻了,也解体了。”
“嘿,老余这党委书记可昏到家啦!要么老老实实报告,认倒霉。要么就自己担着呗,党委集体违纪,还跑得了书记的责任啊?而且性质不一样啦,怎么连这个关也把不住啊!”
说到这里,姜海河想起去年603号坦克的事,笑了笑说:“一个班子要是一盘散沙,好事坏事都干不成啊!做贼三年不打自招,不瞒师长说,去年那次演习,我们603号车发动机确实烧了。在开师党委会时,连夜去大同工厂找关系买来台新的换上了,连发动机号码都凿的是原来的。”
秦洪波一点也没有惊奇,其实他从中央党校学习一回来就知道了。事情已经过去,又不是插花抹粉增光添彩的事儿,折腾出来给师里团里挣颗“黑豆儿”,图什么呀?再说,是王政委在家主持工作,回来就找人家的毛病,也太不仗义了。
他好像没听见,不但没有接话茬儿,还扭转了话题:“是啊,掌舵的掌不牢靠,划船的就往哪边划的都有,驾辕的驾不稳当,拉套的就各使各的劲儿。又是一封匿名信捅出来的,大家都分析还是他们班子内部冒的泡儿。”
“嗬,这两年307盛产匿名信啊!”姜海河想起,307去年就有一封匿名信闹得沸沸扬扬的,军师两级纪委查了好长时间,“还得说余进臣这掌旗的不硬气,一个班子没有正头香主,三国四方,自拥方城,互不服气,争这争那,到头来大家一起完蛋。窝里斗害部队,害干部。”
秦洪波继续说:“一屁股屎渣滓,你把尾巴夹起来也好啊,他们还在军里介绍计划生育工作经验,评了个军区计划生育先进单位。事情捅出来,军区领导很恼火,取消他们的荣誉是肯定的,还指定让军领导在下个月军区基层工作会议上把奖牌给送回去,大会做检讨。加上前边几个事,还轻饶得了他们。军师联合工作组又进驻了,这回是专门整顿班子。”
“怎么还没整顿完就开始外科手术啦?”
“别的都好说,国际玩笑不敢开啊,总参外事办担心对外军事表演出毛病,跟管外事的许副总长请示,要暂停307团的表演任务。许副总长一听307的情况就急了。昨天连夜指示,要军区立即采取措施,选调最强的现职团长政委去稳住局面。今天上午,按军区指示,军里开常委会,把我和王政委找了去,考虑再三,决定调你和王兆奎去。副职的调整,等你们去了稳定一下,准备和已经开始的干部转业工作一起来进行。”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啦!”
“我还以为军里有人给你通信儿了呢,一点儿没看出你有惊奇的样子。”
姜海河淡淡一笑:“这有什么惊奇的,你们不是都说政委是卖狗皮膏药的嘛,让在哪儿摆摊儿,就在哪儿卖呗!”
3
军都山横亘连绵百余公里,是京城的北部屏障,青龙山是军都山系的东段,307团营房就在青龙山南北要道的出口——大峪口。
部队代号频繁变化,当地的老百姓记不住也懒得去记,干脆都叫它大峪口兵营。
50年代初的中国一边倒,什么都向苏联老大哥学习,部队营房也照搬苏联图纸,相同类型的团队营房走到哪里都是一个模式。大峪口兵营就是307团从朝鲜回国后,按照这个统一布局,就地取材在荒滩上垒起来的一片毛石房子。
当初选点的将军们,肯定是只从战略位置上考虑的,大峪口兵营地处偏僻的山沟不说,还正当风口。西北风从青龙山主峰折下,汇流大喇叭口,顺沟而灌,常年大树刮得呼呼响,电线吹得吱吱叫。尤其是数九寒天的时候更邪乎,核桃大的石头蛋子都满地滚,人一出屋,脸蛋子跟刀拉一样生疼生疼的,不系帽带儿就得捂着头,不然帽子给你刮掉,追都追不上。坐落地是一片河滩,地下挖多深都是干沙子石块子,要栽活一棵树那艰难了,挖走一米见方的砂石换上好土,还得跟上大量浇水,就这,栽下十棵,至少也得有五棵进灶膛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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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政委第三章(6)
不过倒有个好处,清静。往山里走,有个小村儿叫高台上,往山外走,有个小村儿叫高台下,都只不过二三十户人家。这里不通公共汽车,三公里外的一个军用小站,是出于战备需要为307团装载坦克专设的,每天早晚各一次最慢的客车在这里停车两三分钟,大兵们进出青龙山全靠它。
听说有相当权威的人曾经动议过部队要实行封闭式管理,设想军营高垒围墙,与外界隔绝。这个动议要果真实行起来,大峪口兵营倒是个非常理想的去处,根本不用深沟高垒就自然封闭。
黑色伏尔加驶进营门,团部门口已经停了好几台车。
秦洪波转回头黑着脸叮嘱姜海河:“我先跟你打招呼哦,今天军长政委都到了,亲自跟你们谈话,可不许胡说八道发牢骚,也不许像四川话讲的拉稀摆带!”
姜海河一笑:“师长放心吧,姜海河也是老运动员了,该装的也会装,该油儿的也会油儿,该在哪儿说的话就在哪儿说,保证不会给你们惹麻烦的。”
王兆奎、姜海河进大峪口兵营确实不同凡响,师长政委接送,军长政委谈话,够派的!
军政治部副主任陈锡铭是进驻307团军师联合工作组的组长,也一起参加了谈话。
姜海河在军里当党委秘书,跟军长政委,分管组织工作的副主任都是直接接触,倒也不怎么太拘谨。
严军长是军区副司令兼的,战争年代有名的战将,担任过引滦入津工程总指挥,说话爽直,没有架子,常跟大家一块儿吹牛聊天儿,部属们跟他也很随便。无论是开会还是侃大山,只要有人提起个头儿,就刹不住车,一上午走不出草地,一晚上打不下阳明堡机场那是常有的事儿。
徐政委是个文人,当年在上海一个中学教书,带了十几个跟他年龄差不多的学生到延安投奔革命,先护送几个过了封锁线,又回头接另外一个生病的,结果7月8日早上才赶到。后来一划线,头天晚上送过去的学生们都是红军,带他们走上革命道路的老师却成了我军最老的八路。别看是个文化人,却一直在战斗部队干,从指导员到军政委一级没落,对基层工作明白得很。他看干部,特别注重有没有战斗部队经历,尤其是干没干过连长指导员。
陈锡铭副主任是将门之子,但他能到正师职的位置上,不是靠“老子英雄儿好汉”的血统门第。正经战斗班的兵出身,在连指导员、营教导员、团政委的位置上都硬邦邦地干过。
这个谈话,准确地说就是交代任务。
严军长直截了当:“事情紧急,今天上午才定下来的,路上你们师长政委可能都打了招呼。307团两个人免职,调你们来接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