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以为摄政王是要治她的意图谋害朝中重臣的罪名,惠帝不过是误伤,至少她还有个贞烈,为了惠帝不怕死的名声,可是方才摄政王的一言一行,竟是要将谋害帝王的屎盆子扣在她的头上。
这还了得?若谋害摄政王,有惠帝的相助,她至少还能脱罪,可谋害惠帝,又有摄政王对她如此厌弃,岂不是死定了?四面楚歌说的就是此时的荷嫔了,不仅如此,荷嫔绝望地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为她出言。
这被众人冷眼旁观,被所有人放弃的画面,仿佛她曾经经历过。
她似乎看到另一个女人,也曾经遭受过这样的绝境。
荷嫔再也顾不得别的,对阿玄露出几分央求,梨花带雨地摇着头,希望他放自己一马。
楚楚动人,虽然脸上全是血水有些狰狞,可是却依旧窈窕的美人儿,多少叫人感到可怜。
阿玄却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突然低沉一笑。
这点绝境,又算得了什么?
若沈望舒没有遇到他,若还是那个傻乎乎被蒙骗的贵妃,那遇到的,会是比这更恐怖千倍百倍的绝境与绝望。
她会被惠帝当做弃子,会被心爱的帝王废弃,会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女子得意地走向帝王的身边,知道原来一切都不过是虚假。
宠爱是假的,爱人是假的,真心是假的,人生就是笑话一场。那是怎样的痛苦,阿玄不想替沈望舒去想,此时只庆幸,自己出现在她的身边,可以有无上的权势来保护她,不叫她被人伤害。他看着荷嫔此时才露出的可怜,只觉得无趣头顶,扭头,用严肃的语气对沈望舒说道,“你不可以心软。”
“我并不心软。”沈望舒见他担心自己,不由笑了。
见她真的没有心软到想要放荷嫔一马,阿玄才露出几分满意,回头先叫人将那侍女给捆了。
“荷嫔谋害陛下,叫陛下亲自治罪好了。”他看着尖叫着不许侍卫也来拉扯自己的荷嫔,淡淡地说道。
他眯了眯眼,扫过了容妃,在后者脸色微白之中,笑了笑。
容妃在他露出笑容的那一瞬,终于松了一口气,对他与沈望舒福了福。
沈望舒历经不知多少的世界,自然明白阿玄是在打什么主意,不过她对在皇位上坐着的那人是谁没有什么兴趣,只是看着荷嫔尖声对阿玄求饶,可是阿玄却无动于衷地叫人将她捆了,一同向着惠帝的寝宫而去。
此时的寝宫之中各处的宫人与太医都乱成了一团,几乎是末世的景色,脸上都带着对未来的迷茫与绝望。虽然有一两个忠心的宫人依旧守着惠帝,可是沈望舒却敏锐地发现,更多的,都跪在了阿玄的面前。
高高在上的帝王,如今几乎要断气,却似乎被抛弃了一样孤零零的。
她看着仰天躺在床上,每呼出一口气都要吐出一口血,每小小地动弹一下都要哀嚎的惠帝,心里没有一点的恐惧与害怕,只有排揎不去的痛快。
她喜欢看惠帝落到这个地步,从未有一点的可怜与不忍。
或许她本就是一个心中狠毒的女子,也许也是因这个缘故,历经无数轮回,她只得到了一个心爱的男人。
可是这一个,就足够了。
她满足地握着阿玄的大手,那温柔的温度顺着他的手流动到自己的手上,叫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欢喜与幸福。
她再也不是一个人,孤零零机关算尽地在争斗了。
“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阿玄似乎感受到沈望舒心情的激烈,用力握紧了她的手,轻声说道。
“奴婢也是的。”阿香也跟着沈望舒一同入了这寝宫。
她十分鄙夷那些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宫人,只觉得太没有忠诚,又鄙夷又心凉,见沈望舒看着惠帝不动了,她恐她心里伤感,急忙拱到沈望舒的身边,怯生生拉着她的衣袖,用纯净的眼神仰慕地看着自己一定会忠心一辈子的王妃,认真地说道,“奴婢,奴婢一辈子都守着王妃,王妃在哪里,奴婢,奴婢也在哪……”
她还没有说完,就被不动声色的阿玄给挤到了身后去,正要揪住沈望舒的衣角,却叫一个笑嘻嘻的侍卫捂着嘴,提到了一旁去。
沈望舒无奈地看着一脸义正言辞的阿玄。
“太聒噪。”阿玄批判道。
沈望舒哭笑不得,实在不明白阿玄为何一定要和一个年纪还小的小宫女较劲儿,不过似乎嫁给他这些日子,阿玄比从前更活泼了些。
“你也不差。”阿玄其实也很聒噪,沈望舒因在外头,竟不能去捏一捏他的耳朵,只好遗憾地记在心中。
她见后宫的妃嫔们都脸色惶恐地进来,也都不敢去亲近惠帝,只觉得那床榻之上的青年,真是凄凉得叫人心生愉悦。
他众叛亲离,连自己的姬妾们都不愿意在这样要紧的时候与他有什么瓜葛,显然在他的妃嫔心中,比起他的安危,摄政王才是最应该被讨好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