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毡帘外,大路迢迢,月色如雪。谢及音想起最后一次见面,缠绵过后,相拥在公主府廊下看雪的场景。
识玉探身进来问她:“再行二十里是鹿州城,殿下要不要到城中休息?”
谢及音回神道:“不必,继续赶路吧。”
二月中旬,冬去春来,洛阳城外细柳生芽,飞絮漫天。
谢及音入城后没有歇息,着人打听一番后,径直前往公主府。
先经铜陵街,再转雀华街,当年逃离洛阳的百姓们渐次归来,洛阳城里变了副模样,隐约又热闹了起来。
嘉宁公主府门前,裴望初白衣木冠,腰间配剑,肩上背着一个褡裢,正与跟在身后送出门的小道童交代事宜。
“……梧桐树上的喜鹊巢要仔细照料,待桃花开了,每日都要剪几支放到琴斋,务必要瓦无落尘,路无杂草。”
小道童哭唧唧地劝他留下,裴望初因病容苍白,瞧着竟和气了许多。他笑了笑,说道:“我非买椟还珠之人,珠遗沧海,何苦自囚于椟中?诸事我已交代,不必劝了,回去吧。”
他翻身上马,却见一辆朱轮马车缓缓停在府门前。
毡帘后探出一支纤长玉手,缓缓挑开车帘,一双秋水目如梦里乍见,隐有泪光地望向他。
她隔帘望向裴望初,柔声若叹:“洛阳若是留不住七郎,我能留住七郎么?”
许久,裴望初手中的缰绳落在了地上。
第67章生疏
裴望初近乎踉跄地走到她身边,手指颤颤落在她额上,确认她是鲜活的、温热的,并非如梦中那样一触即消,这才缓缓抚上她的脸,猛然将她拥入怀中。
双手在轻轻颤抖,身体里瞬间涌起滚灼的躁意,随着这大喜大悲的心境在血脉里四处冲撞。
他一时无言,只静静抱着她,直到咽下喉间涌上的血气。
“巽之,巽之……”谢及音拍了怕他的背,“你勒疼我了。”
裴望初闻言松了力,但并未放开她,依然埋首在她颈间,不敢让她瞧见自己气血逆涌时异常苍白的脸色。
“怎么这会儿才回来……到哪里去了?”
他语气极轻,仿佛她只是赴宴晚归,惹得他抱怨了几句。
然而每个字都是从他压着血气的喉间挤出来的,每个字都藏着深深的恐惧与怨念。
谢及音解释道:“此事说来话长,我前些日子为人所困,行动不得自主,好不容易脱身去了建康,在王瞻处收到了你的信,这才急急赶回洛阳来。”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