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二十几年了,乔言昨天还是第一次见到那般场景,有生以来头一回遇上周希云直白地反抗忤逆周慧文,要知道周希云往常都是十分尊敬周慧文的,即便有时不愿接受周慧文的意见,与亲妈的想法相左,可周希云也从未是这个态度。
太坚决了,一点余地都不留。
乔言说不出来究竟是何滋味,心里头有些感慨,又略微难受。
都是自小就接触到的,周慧文对周希云是哪个级别的存在,她很清楚。即使是世界末日了,再过不久就活不了了,周希云也不会真丢下亲妈不要,做不到那种程度。
现实的出柜难就难在这点上,一端是割舍不掉的道德与情义,一端是未来和自我,要做到彻头彻尾的分开不容易。
能完完全全抛开世俗羁绊以及感情责任不管的,要么是精神境界真的超脱了,不为外物所动,比寺庙里的尼姑和尚还想得开,要么就是过分冲动,上头了没脑子净干蠢事,迟早有一天会后悔不迭。
后者是大多数。
——现实会磨平所有尖锐的棱角,激烈会归于平淡,到那时候往往是一地稀碎。
乔言自知不靠谱,这些年没少为周希云找事,因而现下就极其明事理,愣是发挥了千倍万倍的心思和耐性来面对这些。
周希云与周慧文暂时断开了,她便悄摸在中间周旋,下午趁有空再问问姥姥大院那边如何了,周慧文昨天回去没有。
家里徐子卿上班去了,姥姥嫌天热不出门,接电话那时正在吹风扇听戏曲,一听是外孙女打来的就立马关掉电视,专心与乔言闲聊。
老人家有些絮叨,在电话那头讲了一大堆,总结起来就是周慧文没事,昨夜被徐子卿叫回西井大院了,回去后当着姥姥她们哭过一次,挺伤心的样子。
知晓周慧文那是与周希云闹了过后才崩溃的,姥姥也不问原因,亦不责怪周希云,只对乔言说:“你店里啷个忙,天气也热得很,这哈就先不要回来嘞嘛,要得不?”
乔言没答应,说:“过几天有时间就过去看你们,到时再看看周姨。”
姥姥还是不让,回道:“慧文她自己晓得分寸,几大几十岁咯,想不通就让她个人想嘛,你莫管囊多。”
乔言打算再劝两句,准备让姥姥帮忙看着点,姥姥却又开口:“你们两个好好的,不要闹架,你看斗点希云,其它嘞不要操心。”
老人家有经验,走过的桥比小辈行过的路都长,看事的角度比较透彻,即便不清楚内情,可想得比谁都开明。
凡事有问题双方都应该先沉淀沉淀,想明白了再谈,如今乔言着急也没用,没必要忧心那么多。姥姥点到即止,不多讲,让乔言自己领悟做事的道理。
以为姥姥这是不想管别人的家事,怕乔家这边难做,乔言还是不说了,同样不给长辈添麻烦。她稍稍调整心态,得知周慧文没大碍了,勉强松了口气。
挂断电话,乔言沉心做甜点,算着时间等容因过来接班。
乔言这回没再变相向容因讨教经验——容因十几岁就出柜了,家里没管过,随便她在a城怎么自由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