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你。”祝绝不敢再留下面对孩子们的满腔期冀,更不敢告诉他们自己只能留几天,连忙把剩下的馒头一股脑塞进嘴中,喝口水顺了顺,追上大桶,抢过他手里的盆。
“这边。”大桶愣了愣,见祝绝看他,忙将人引到下水道旁。
此地是四个孩子平日倒污水的所在,一条两拳大小的石制下水道通往宫外,比起院中其他地方,此处气味反而淡些,一个大大的陶缸就放在水道口三尺外。
大桶用水瓢在一个恭桶内装入半桶水,然后从木盆中捧起三四抔泥土放进去,又拿起一边的桶刷搅拌均匀,之后猛一倾斜,泥水汹涌冲入下水道中。
“像我这样,莫要放太多泥土,免得堵塞水道,被人看出端倪。”大桶对一边观摩地认真的祝绝道。
“小小年纪心思缜密,你果然出身名门。”祝绝想起自己这个年纪时尚在父母兄长庇佑之下,浑浑噩噩,不知世间险恶,不由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大桶瞟了祝绝一眼,冷笑:“若你父亲横死,母亲被皇帝掠走,自己被人踩在脚下欺负,也不得不心思缜密。”
祝绝一时无言。
半晌,大桶仿佛平顺了心情,语气缓和许多,“四桶刚才的话我听见了,冒犯令堂,你别介意。我知道新皇帝不近女色,抓你定是别的缘由。他年纪小,宫里也没给他去势,还不了解人心险恶,有些天真。”
“那他父母还活着么?”
大桶微微摇头,“不知道,我们在宫中是最低贱的粗使太监,哪敢四处打探。不过多半和二桶三桶的爹娘一般不在了,狗皇帝喜新厌旧,就算那赵慧太妃生下皇子,也只落得个疯癫的下场。”
祝绝猛然站起,手中的桶刷落在地上,泥水溅了他一身,他却恍然未觉。
“你说谁?赵慧太妃,可是翠华殿那位?”
大桶奇怪地看着他,皱眉思索了很久,“翠华殿还是什么华殿,我没太注意,好像是吧,难道你认识她?”
祝绝攥紧拳头,再次追问:“你说她疯了,可是真的?”
大桶也站起来,仔细观察祝绝的神情,肯定道:“赵慧太妃是五皇子生母,因此这件事发生的时候闹得沸沸扬扬。当时我还未入宫,也听父母提起过,想来不会作假。”
赵慧太妃本是大将军卢秉国之妻,两人育有一子,不料太妃春日去庙中祈福时被狗皇帝看到,立马见色起意。大将军很快因莫须有获罪,其子亦入宫为质。太妃为保全将军父子,不得已屈就。这赵太妃也有些手段,不仅没让喜新厌旧的皇帝厌弃,竟还产下皇子,那时帝都中人人都说赵太妃攀附高枝,怕是忘了将军父子。
既然攀附高枝,又怎会疯癫。
三年前,皇帝不知何故突然震怒,处死了狱中的卢秉国不说,还将其子卢林义腰斩示众。此后赵慧太妃就疯了。也是报应,太妃疯癫之后,五皇子大受刺激,竟从此以后一言不发,成了个哑巴。
但这些和祝绝无关,他无力也无心追根究底,只是若翠华殿的主人是个疯子,那日女子所说白日里常往来,岂不荒谬?和一个疯子有什么可往来的?
祝绝心乱如麻,咽下一口唾沫,勉强道:“可知那翠华殿偏殿有人居住么?”
大桶不明其意,如实道:“我不清楚,但除了照顾的奴婢,有谁愿意和疯子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