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吸了口气,压住怒火,朝他说:“等等。”从抽屉里拿了串钥匙,往柜台边的小门拐,走了两步,又语气不善地朝他们说:“愣着干吗,跟上。”
方可施抓着徐衍昕的手臂,和老板连连说不好意思,钻进了楼梯角落的门里,里面大概是储物室,堆着不少纸板,还放了一台游戏机,一台桌子,桌子上面有一台电脑,方头方脑的,跟电视机似的,徐衍昕好奇地多张望了两眼,就听到一声很小的“吱吱”声,但方可施和跟没事人似的,把书包甩在木板上,新奇地打开游戏机,徐衍昕也不好意思多说。
江屿也没给他腾位置放书包,他就始终背着他的书包。江屿给他们测试号游戏机,才对方可施说:“你带他来干吗。”
方可施说:“带学霸看看学渣的生活呗。”
江屿看了眼还傻站着的徐衍昕说:“我这儿可没消毒纸巾帮学霸擦椅子。”
徐衍昕掏出纸巾的手一愣,抬头看他。
江屿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他学着方可施的样子,把书包放在纸板上,坐上那摇摇晃晃的木椅,说:“不用。”
徐衍昕根本没打过拳皇,角色也是随手选的,手下的男小人有节奏地做着准备动作,一副很酷炫的模样,而对面的方可施却选了个穿着旗袍的女孩。还没等徐衍昕摸索摸索游戏规则,方可施就像要找回那少考的一百分似的,一波连招,把他的男小人压在地上揍了个半死,男小人“呃呃呃”的音效显得格外刺耳。
江屿靠着桌边,抱胸看他的角色被蹂-躏一遍又一遍,十秒一局,打了五分钟,徐衍昕连方可施的衣角都没碰着,他握着方向杆和按钮一阵抑郁。
小屋里光线不好,只有游戏机屏幕发出的白光和头顶的白炽灯,阴白的光线照在江屿身上,更衬得他像个雕塑,有股渗人的俊美。徐衍昕用手背蹭了蹭长时间对着屏幕的眼睛,小声地说:“我不玩了。”
江屿笑了声,接替了他的位置,也选了个女角色,选的时候嘴里嘟囔着“别把游戏搞得跟强-奸似的”,的确没有旖旎的意思了,变成纯种女子监狱暴打。
江屿手指不粗不细,匀称修长,骨感明显,关节处微微有些红,按键的速度飞快,想要把机器给拆了,喉结紧缩,但面上又是不甚明显,只是轻微地蹙着眉。
他就这么又急躁又平静地把方可施杀得片甲不留,打完了还嘚瑟了句:“你就只能在菜鸡面前装装。”
方可施垂着头。
江屿伸出手掌,漫不经心地说:“拿来。”
方可施翻了翻口袋,支支吾吾地说:“我刚买了很多吃的……”
江屿笑笑:“我不管。”
徐衍昕的视线在他们俩中间来回转悠,大致懂了。他瞥见方可施求救的眼神,拦在他身前,对江屿说:“我以为我们刚刚只是正常玩游戏。”
“不来钱,谁会跟你们玩游戏?”
“这具有赌博色彩,更何况你强制别人跟你赌,是违法的。”
“你想替他出头?可惜我从来不喜欢打嘴炮。你有胆量跟我打吗?小少爷。”
江屿睨着他,而他的身影在江屿的眼珠子里就是这么小这么小的一个存在。他垂下眼睛,看江屿握紧的拳头,还有突出的喉结。他毫不怀疑江屿能把他掀翻在地上,让他流很多血。
他不怕疼痛,但怕被蒙蔽被欺骗。所以他吸了一口气,忍不住说:“如果今天站在你面前的是比你拳头更硬、块头更大的人,你还会收他的钱吗?”
江屿逼近他,两人呼吸相闻,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家境好,成绩好,随便放点狗屁我就应该幡然醒悟?我再说一遍,要么你替他给钱,要么我连你一块揍。你选一个。”
方可施弱弱地对徐衍昕说:“要,要不你借我点钱?我明天还你。”
“你一直给他钱吗?”
一切的谜题似乎都解开了。
什么可怜,什么少年,都是假的。他又碰到了这样的人。
他挡在方可施面前,吸了一口冷气,说:“你打吧。”
“最好能打醒我,我不怕你的拳头。”
徐昭说的没错,他又天真又愚笨,迟早要吃苦头。
不知是不是他瞪江屿太过用力,他的眼睛一片模糊,跟着恍惚的雾白看见了熟悉的景象。当他跌下楼梯,伸出手的时候,那些人也是这么做的。没有人抓住他。一切正如徐昭说的那般,好意赢不来好意。他那时还绑着绷带,傻傻地说,起码能驱赶恶意。
但事实不是这样。
他梗着脖子,最后说:“既然你不打我就走了。”
江屿没动静。他拿起两个书包,推着方可施出门,只听到一阵闷响砸在他耳侧的墙壁上。是一罐可乐,瘪了,冒出滋滋啦啦的气泡。徐衍昕侧头看他,却看不清江屿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