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伯爷却觉心浮气躁犹豫不决。
婚姻乃是为缔结两姓之好,崔嘉这么做莫说是在权贵之家,就是在平民家里也是极其过份的,徐滢当面忍受这般梅辱。没有即刻寻短见的消息已经是很了不起了,眼下这婚约又要怎么办呢?是续,还是不续?
若是不续。那就等于是承认崔家德行有亏,而且日后再也没脸见徐家人面了。
虽然崔家身份高出徐家许多,但在这种事上缺了德,街坊百姓可不会在乎你身份高不高,有可能身份越高被骂得还越惨。
可若是要续,他又有什么脸去续?
昨日里想到恨处,不由又指着崔嘉臭骂了一通。
到今日终于觉得坐不住。让夫人备了重重几份礼,夫妻俩亲自带着到了徐家。
徐少泽休养得差不多,打算这两日回朝。正在书房写着本子,忽听说崔伯爷夫妇带着厚礼来了,连忙扔笔迎了出去。
如今徐家长房当家,崔家虽是与三房有婚约。但徐少川已不在世。徐镛这会儿又定去了衙门,崔伯爷也只好来寻徐少泽。
冲着徐少泽对人脉关系的渴望,他也只能从徐少泽这里下手。
双方寒暄过后,崔伯爷就简单说明了来意,把崔嘉干坏事的细节抹去,只说他年少冲动,做了些不该做的事,得罪了徐滢。今日是特地过来陪罪的云云。
他这里说得轻松,徐少泽与冯氏心里却是咯噔响起来了!
崔嘉居然不想跟徐滢成亲?
徐少泽听来是个坏消息。冯氏心里却禁不住冷笑起来。崔嘉不想娶这就对了!哪个长了眼的权贵子弟会想娶爹死娘弱的徐滢呢?成不了才好,成不了最好!
屏风后的徐冰听了也立刻热血沸腾,三房总揽着这门婚事当宝,没想到人崔嘉压根就不想娶徐滢!这真是她最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从前她想拿徐滢出气的时候徐少泽总是百般阻拦,等徐滢没了这门婚事撑腰,看她还能在她面前趾高气昂?
等冯氏出来张罗午饭的时候她就追上去:“母亲可定要把门婚事弄黄不可。凭什么崔家这么好的人家要落到徐滢头上呀?”
崔嘉新近揽了实缺,崔伯爷夫妇看上去也不是会拿捏人的公公婆婆,否则他们就不会为这点事亲自上门来了。
冯氏点她的额头:“急什么,这是迟早的事。”
说完便就下了厨房。
这里当然会请出杨氏和徐滢来见。
杨氏早就听到了消息,在屋里也慌了神。徐滢能装徐镛,徐镛总不能装徐滢罢?崔家理亏是一回事,可来了不见总也不像话。何况崔夫人明摆着是为崔嘉那事来的,徐滢都有把崔嘉赶回伯府的魄力了,要说她害羞腼腆就说不过去了。
还是徐镛拿了主意:“母亲自己去见他们便是,妹妹不必去,只告诉他们如果这门婚约还算数,便让崔嘉自己到徐家来,如果不打算践诺,那也没有见面的意义。你就说这是滢姐儿的意思便是。”
为这事徐镛也挣扎过许久,若要退亲,真是再难碰上崔家这样的人家,崔嘉虽蠢笨,但崔伯爷夫妻却是好的,何况他们家这些年该做的礼数全都做到了。可若不退,万一崔嘉将来再出什么夭蛾子又如何是好?他可只有这一个妹妹。
莫说徐滢眼下不在,就是在,被崔嘉欺侮成这样,也得拿出番姑娘家的姿态来。
所以也才拟了这番话让杨氏带去。
杨氏满腹心思到了上房,崔夫人一见她便起身迎上去了,嘘寒问暖再加厚厚一略的礼物,已令冯氏母女从旁看得酸水直冒。杨氏也还是撑着把徐镛交代的那番话说出来了,“这事本不该由滢丫头作主,无奈她自打从寺里回来便茶饭不思,我这心里也跟刀绞似的,这才问了她。”
崔夫人自知理亏,只得反过来劝慰。
冯氏道:“三弟妹总该见好就收,滢姐儿配崔世子本就高攀了,如今伯爷和夫人又亲自到府,你们怎地还如此拿矫?世子年轻气盛是常理儿,滢姐儿那脾气也差不到哪里去,我相信世子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对滢姐儿的。”
这话挑的可够明了,崔嘉当然是行为正常的,你徐滢要是不去撩拨他他难道会对你下手?
崔夫人再明理,眼下论的也到底是她的儿子,冯氏这么一说她就留了个心眼儿。
杨氏气得肝儿颤,但她忍得住,只淡淡地瞥着冯氏:“大嫂这到底是在劝和还是在劝散呢?”
崔夫人心下微凛,就明白了。
想到来之前崔伯爷跟她所说的,连忙道:“滢姐儿这话说的很是,我们嘉儿到底是男孩子,再没有对个姑娘家失礼的道理。人我们老爷罚过了,既然滢姐儿有这意思,那我改日再让嘉儿再上门一趟也好。”
杨氏微微颌首,扫了眼冯氏。冯氏面上青红交加,还没能下得来台。
宋澈晌午出去跟宋裕程笙吃了个饭,回到衙门里正好下晌当差时间。
进院拐了个弯儿,见廊角栏柱下蔫蔫猫了个人,不由缓了脚步。再一看是徐滢,也愣了:“你在这干嘛?”
徐滢闻声抬头,懒洋洋站起:“王爷还是让下官回这里当差。”
宋澈不知为什么心里竟似有清风拂过,隐隐飘着惬意,但嘴里却只是哦了声,便又抬步往前了。
走了几步他又停下来,板着脸回头道:“几时回去?”
徐滢交拢了双手在腹前,深叹了口气,“这次恐怕得长伴大人左右了。”人皇帝都发了话,还得助他把营下卫所给清理干净了才能加官晋职呢,倒霉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