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的前一日,赵氏忽感晕眩,原本她怕耽误随行不肯请大夫,楚温坚持,但谁知这么一诊,却诊出她已有了身孕,一月出头。
楚玥愣了愣,连领先一步的傅延也一诧回头,须臾他面露笑意,“极好,我提前贺伯安弄璋之喜!”
生男为弄璋,在时人眼里,楚温实在太需要一个儿子继承香火了。
此言一出,连楚源也面露笑意。
楚玥如在梦中,狂喜:“真的吗阿爹?他多大了?你为何不遣人送信给我?”
她当然知道,送信并不比楚温亲自来说快,但这也不妨碍她一叠声地问。
“我要当阿姐了!”
她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虽期盼了很久,但这一刻真来临时,心花怒放都难以形容。她将有一个血脉相连的手足了!弟弟最好,妹妹也不错,母亲在后宅不再孤寂,也能承欢父母膝下了。
楚温含笑摸摸闺女的发顶,先打量一下她,见她没瘦,一颗心才放了回去。
人前很多话说不了,他最后只说了一句:“是的,以后,阿爹和阿娘就领他来京城看阿姐。”
“好!”
……
欢欣喜庆的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凝晖堂,拜见过张太夫人,在转入通往凝晖堂的廊道后,诸人笑容就敛了起来。
楚姒没能来迎接父亲,她对外称是重病卧榻,但传回娘家的书信是如何说的,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
傅延面露愧色:“是我没有照顾好阿姒。”
“人吃五谷杂粮,哪能不生病?”
楚源摆摆手,反过来安慰一句。
说话间,已入了凝晖堂正房。楚姒脸上苍白已褪了很多,伤口也好了七八,但人一看还是比从前虚不少,傅延没让她出屋。
“父亲!”
她被侍女搀扶着迎上来,一见父亲,忙忙就要跪下叩首,被楚源一把扶了起来。
“你大病未曾痊愈,不必拘礼。”
楚姒泪盈于睫:“女儿许久不见父亲,未能尽孝膝下,不知父亲可安?”
她又看楚温:“伯安和仲祈辛劳了。”
“阿姐这是何话?尽孝父母膝下,乃我二人分内之事。”
楚源缓声道:“你照顾好自己,勿教父母忧心,就是大孝。”
“谢父亲体恤。”
楚姒泪落下,饮泣:“只邓州京城千里之遥,我时常思念爹娘,幸每年总能一见。”
父女难得一见,楚姒泪流满面,连楚源也面露激动之色,诸人忙忙上前相劝,又是抹泪,又是安慰。
楚玥辈分小,也没赶着往里挤,她驻足片刻,侧头看傅缙。
他正目视前方。
父女久别重逢,泪撒当场,激动温馨。
他无声看着,神色依旧温和,无懈可击,只一双暗黑的瞳仁,如无边墨谭,沉沉的深不见底,骤一眼,仿能噬人。
楚玥激灵灵打了寒颤。
……
傅缙没待多久,就匆匆赶回去值营了。
接下来,府里就是洗尘宴,就设在凝晖堂,将就楚姒“大病初愈”的虚弱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