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宫九却用奇怪的眼神望着她,探究,讽刺,不可思议,鄙夷……似乎她说的是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看得阿青浑身发毛。
“呵……”宫九嗤笑一声,“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阿青不喜欢宫九这样的表情,更不喜欢他用这样讽刺的语气说叶孤城,于是她的神色一下子就冷下来:“不说就算了,你真讨厌,难怪不正常。”她语气平静,说完欲走。但背后却忽然有一阵阴冷的风声传来,阿青心中警铃大作,抬手将竹筒一伸,化为竹棒,反身一击,只听见“嗖”的一声,一道剑光划过,她背后那人侧身一偏,躲过她的剑。
“噼里啪啦!”
宫九背后的黄花梨雕花大床经受了阿青的一击,整张床居然粉身碎骨。
“你的剑术,”望着那张碎成渣渣大床,宫九眯了眯眼,顿了顿,道,“果然不错。”
学着宫九刚刚的语气,阿青也哼了一声,以示不屑他的夸奖。
她不知道,宫九从未夸赞过任何人的武功“不错”。
阿青很生气,她很生气地瞪着宫九:“你这个人真讨厌!刚刚干嘛偷袭我!”叶孤城说得不错,宫九果然是坏人!
宫九看了她一眼,缓缓道:“你真是幸运。”自己和眼前这个女人一样,天赋异禀,学什么都极快,天下就没有能够难倒他的事情,正因为如此,他越来越空虚,无聊。他厌恶那层道貌岸然的君子皮囊,但他却不得不靠它活着。而他发泄的唯一方法,竟然是自虐。
沙曼跟他说,这样很正常,她以前见过很多男人都有这种爱好,这根本没有什么。从前他信,但现在,尤其是从京城回来后,他越来越不信。
他渐渐明白,自己这种性癖很奇怪,但他控制不住。
而眼前这个少女,她跟自己一样聪慧,天生就是学武的料子,但没有任何重担压着她,她从来也不用了解什么是“责任”,什么是“道义”,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即使被纵容,依然能保持这样的天真无邪。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夸她很幸运了,想起自己居然一挑就挑中了有珍珠的蚌壳,阿青也觉得自己很幸运。她挺了挺胸脯,理直气壮道:“是!我是很幸运,怎么啦?你嫉妒我幸运,就要打我?”
宫九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今晚的月光很好,即使房中烛火黯淡,他也能看清眼前这个女子的表情,因为气愤,瓜子脸鼓了起来,圆圆的,大大的眼睛充满明亮的光芒,看起来理直气壮又——
——莫名其妙。
宫九一向有着轻易能看透人心的本事,无论那人心里在想什么,只有他想知道,就不可能搞错。但他突然发现,眼前这个女人很不可理喻,她的思维似乎不能用常理来判断。
其实,若是一个人说你“不正常”,你当然会生气,更何况她刚刚撞见了你心底最隐秘的事?宫九刚刚那一击,的确是想给她一个教训,但她既然躲过了,宫九就没了想追究的心思,因为他突然觉得无聊。所以他不答她的话,只淡淡道:“你走吧。”
“走?!”阿青一喜:“你要放我回去啦?”
好笨的女人。宫九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她:“我是让你回去睡觉,你倒是想得很美。”
原来是这样,没意思。阿青撇了撇嘴,转身欲走,余光偶然瞥见那碎成一块块的雕花大床,于是刚刚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我不是故意将你的床打烂的哦!要不是你偷袭我,我不会毁掉那床的!”她说得有点小小的心虚,毕竟就结果而言,她不仅把宫九给敲晕了,而且还把他睡觉的床也给毁了,而宫九虽然对自己态度很差,但毕竟没有实质性的损害呀!
她忘了,如果不是宫九,她现在应该在城主府睡大觉才对。
宫九瞥她一眼:“不用你管。”
不管就不管,阿青撇嘴,伸手将还攥在手里的鞭子扔给他:“鞭子还你!”语罢转身便走。
这么一折腾后再回去睡觉,她居然睡得不错,只是到了天大量的时候,她居然梦见叶孤城拿着鞋子追着她打,说她不听话,要狠狠用鞋底打她屁股,她想反抗,却发现自己使不上劲,连剑都拿不稳,只好拼命跑,跑着跑着,突然被叶孤城抓住,他揪小鸡一样把她揪回来,然后——啪!
好可怕。
阿青起床的时候,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今天海上的天气很好,天空云淡,清风疏朗,海面上还有一群群飞鸟掠过,阿青打开门,深吸一口气,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走出门去吹海风。
海风有一股淡淡的咸腥味,近来她已经习惯闻这种味道了。
阿青又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转身,抬头便望见宫九,他正站在楼上的主舱之外,眺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表情平静,眼神却没有焦距。
难道在发呆?阿青轻轻一跃,手在栏杆上一撑,纵身翻上楼,笑眯眯地站到宫九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在发呆?”
宫九瞥了她一眼,没说话,抬腿要走。
阿青跳脚:“喂,我有问题要问你,别走啊!”
“何事?”
“你,你不会一晚上没有睡,就站在这里发呆吧?”
宫九不理她,接着走。
阿青连忙追上去:“好吧,我再换一个问题,这船什么时候到岸?你要带我去的那个岛,叫什么名字?在什么地方?那里面都有什么?你师父又是谁,他要我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