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唤来顺媳fù过来问话。”
“啊?”chūn云面lù惊诧,张大了嘴巴。
真儿捅了她一下,道:“大少爷做事自有他的道理,你惊讶什么,只管照着吩咐做就是。”
chūn云当然知道大少爷心思慎密,jīng明能干的,她不过是自然反应罢了。既然有吩咐,她照做就是了,便命人去唤来顺媳fù。
不多时,来顺媳fù跟着一个丫鬟进来,她微微佝偻的身子,像是不敢抬头,进了屋子,却还是忍不住悄悄抬了一下眼皮子,一接触到李承之锐利的眼神,立刻又缩了回去。
她战战兢兢地说了一声“大少爷安”,便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李承之也不说话,只拿眼睛注视着她。
真儿和chūn云立在一旁,另一边则是方才李承之叫进来的几个孔武有力的家丁,两边都是面无表情,眼观鼻鼻观心,气势森然。
来顺媳fù渐渐只觉身体如泰山压顶,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这时候,李承之才开了口。
“来顺jiāo予你保管的银子,都在哪里?”
头一句话就让来顺媳fù心一抖:“奴婢,奴婢不知大少爷所说为何物。”
李承之不笑不怒,只说道:“贪墨河工一事,来顺已经全部招人,所得银子都jiāo由你保管,难道你想否认?”
来顺媳fù只觉一颗心猛地沉了下去,来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就这样招人了?
不过她在李家做了这么几年的管事娘子,到底也是有几分见识的,猜测这有可能是李承之的诈词,仍然硬着头皮道:“来顺被软禁之时,奴婢已经听闻,是大少nǎinǎi怀疑他贪墨河工。然而奴婢夫妻二人在府中多年,从来都是勤勤恳恳,从不敢做出一丝一毫背主的事情。也正因着奴婢夫妻都担着内外管家之责,约束下人,往日里定然有得罪人之处,不知是哪起子小人,造出这样的谣言,诬陷我家来顺。情大少爷明察,奴婢誓言,来顺绝不敢做出贪墨河工这样的hún账事!”
李承之“哦”了一声。
chūn云听着,觉着这话十分刺耳,又说是大少nǎinǎi怀疑来顺将他软禁,又说是小人造谣诬陷,这岂不是说大少nǎinǎi听信谗言,好坏不分?她立时便不满起来。
李承之却并未对她这番言辞有所动容,依然面无表情道:“你不必巧言狡辩,来顺贪墨河工银子,偷工减料以次充好,以致河堤败絮其中不堪一击,这事儿已经确凿无疑。我这里有修堤工匠的证词,人人都一口咬定,那笔银子都进了来顺的腰包,大王庄和小李庄在洪水中丧生的几条人命,都是来顺造的孽!”
他说话之时,语气忽高忽低,眼睛也一直锐利地盯在来顺媳fù脸上,尤其说到最后一句话,上半身往前探,声音压得极低极沉。
来顺媳fù仿佛见到了那几家的人在像她和来顺索命,浑身都有些发凉。
她扑通一声跪倒,又是委屈又是焦急道:“冤枉!大少爷明察,修堤之时,来顺就曾与奴婢谈起,那起子工匠最会偷jiān耍滑,修堤之中每多怠工,都是来顺严词厉sè方才监督完工。定是因此得罪了他们,所以这起子人串通起来陷害来顺。大少爷明察!”
她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面红耳赤,提泪纵横。
chūn云听得直皱眉,扭头看真儿,也是满脸不悦。
“你说来顺遭人陷害,有何证据?”
来顺媳fù正五体投地,趴在地上,一听李承之的话,立刻直起身子道:“这差事是柳姑娘jiāo给来顺做的,钱虽是来顺出的手,账却是柳姑娘记得,请大少爷从柳姑娘手上拿来账目,一查便知。”
李承之冷笑道:“果然狡辩!柳姑娘于河工一事懵懂无知,又因fù人之身无法亲自督工,因来顺素来办事妥帖,这才将这件顶顶要紧的差事jiāo付于他。如今她也已经招人,乃是来顺欺她无知,做的假差事,报的假账目。柳姑娘与你夫妻全无瓜葛,她的话,难道还会有假不成?”
来顺媳fù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柳姑娘,柳姑娘当真这么说?”
“当然。这一应恶行,都是来顺一人所为,与柳姑娘全无干系。”
李承之斩钉截铁。
来顺媳fù脸上却血sè全无,连嘴chún都苍白起来。
不对,不对,柳姑娘绝不会这样说,她绝不会这样说!
但是,她越是这样想,反而越是心虚,眼神中明显透着慌luàn。
李承之眯起眼睛道:“来顺家的,你还不招认,到底将贪墨下来的银子都放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