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睡觉了好不好,明天还要洗脏衣服呢”。
穆远说着朝顾意茗笑了笑,那意思似乎在说你看我还记得。
顾意茗懒得搭理穆远,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一扬,有些事情两个人扛着和一个人扛着终究是不一样的。
顾悠悠顾自躺进被子里,然后盯着他们小大人似的开口,“快睡觉了”。
顾意茗看了看躺在正中间的顾悠悠,又看穆远,那意思很明显让他回屋去。
然而穆远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时机呢。
穆远在顾悠悠一侧躺了下去,和顾悠悠一道看着还站在床边的顾意茗,无声催促。
顾意茗几个深呼吸,最终翻了个白眼躺进被窝里。
是夜,等床上的小人呼吸沉稳下来后,穆远在黑暗中睁开双眼望着床头另一边的人。
今夜注定是难眠的,人的情绪会短暂停歇,但也会如潮水翻涌席卷而来。
“你睡了吗”,穆远忍不住问顾意茗。
顾意茗睁着一双眼盯着墙壁,并不太想回答,闷声道,“睡了”。
穆远小声的笑了笑,没有拆穿顾意茗的谎言,又道,“意茗,太外公在你心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意茗在黑暗之中睁开眼并不去看穆远,他总有办法扰乱她的心神,却又不得不说穆远的提问恰到好处,阻止了她无限下沉的情绪。
“好人”。
除此之外别无他言。
穆远笑了笑道,“太外公对你可是评价颇多”。
顾意茗转过身来,黑暗之中去寻穆远。
穆远察觉到,又继续道,“太外公说你从小聪明好胜,因为家庭的缘故事事要求个公平公正,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总觉得会还不起,小时候别人都是朋友三两成群,只有你喜欢独来独往,他说他和你外婆都担心你会不会孑然一身”。
顾意茗没说话,盯着那双眼睛,其实什么也看不清,她只是迫切的想要去寻找点东西。
穆远等了一会才又道,“太外公说,你现在这样就很好,有家庭孩子牵绊,人生美满,他也可以放心了”。
顾意茗翻过身去,眼眶微红。
顾意茗知道穆远的意思,是怕她愧疚。
夜深无梦,是会把心埋进苦水里反复揉搓的。
顾意茗没有回话,穆远又说起了自己。
“我和家里的关系也不太好,从小是哥哥带大的,后来因为想要当警察,和我爸闹翻了,他说所有的东西都不会给我,我以为他最多就是口是心非,我哥没了之后,他果真没管过我,家里的公司交给我继母的儿子,为了那点钱我继母的儿子雇人要害我,我当时就想老头子给不给是他事,但是要不要是我的事情,他们要这么害我,来日我一定会报复的,后来我进监狱半年去了臻品,得到谢赫信任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老头子的公司给夺了过来,当着他们的面给捐了出去,我继母来闹,我就让人打断他儿子的腿,打了几次再没敢来闹了,只是可惜老头子看不到,听说是摔了一跤瘫痪了,人没躺几年就没了”。
说完穆远自己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变得不似滋味。
无人相伴的几年,欢乐与幸福好似不属于他,送走了他的父亲,又在第二年没了赵非,身边总有无尽的麻烦不停歇的找上身,他懂得,什么样的日子算难熬。
顾意茗再次转过身来,有那么点心疼,“是你那弟弟干的吧”。
穆远轻叹一声,“听说老头子后悔了想找我,我那继母害怕竹篮打水一场空,一个清晨把他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两人久久不言,透过微光互相看着,仿佛在透过彼此去看那几年的时光。
那些年他们都不好过,咬牙过去的时候也不会去想彼此是什么模样,在泞泥里挣扎,不敢去盼望曦光。
但他们不知,彼此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