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皮肤测试就行了,”护理员很不耐烦,“那些注射真正帮不了多大的忙。如果你受到辐射,肯定会死的。”
詹金斯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四下环顾,寻找着舅舅。
布赖恩还没有来,打电话到办公室去又没人接。詹金斯着急地看了看表,17点10分。办公室早该关门了,舅舅答应过呀……
“尼克!”布赖恩激动地喊着,阴暗的等候室似乎一下子亮堂起来。舅舅早己年过40,却依然匀称挺拔,两鬃的黑发微微现出了白色,瘦瘦的脸粗犷而真诚。
“尼克,多亏老天爷保佑,你没受伤!”布赖恩握住了他的手,“我刚才给奥巴良打了个电话,他说可怜的德雷克、麦奇以及其他人情况很糟糕。”
“要死了。”詹金斯心里默默地说。
“对不起,我来晚了。因为市场上出现了一种传闻,说自由之星实验室爆炸了。共同股指10分钟内跌了10个点,我必须打败那些空头势力。”詹金斯硬咽了好一会儿,才说出声来。被舅舅的坚定信心鼓舞着,他终于振作起来。除了辐射病,他很乐意谈别的事。
“那么,你打败他们了吗?”
“小事一桩。”舅舅轻松地点了下头,压低声音说,“我用CT公司将与星际公司合并这个更妙的谎言战胜了那些空头。我使他们相信了星际公司老财们正在故意引诱CT公司,以便压低股价,低位建仓,于是,收市前,股指又涨了十六点。”布赖恩笑了起来。
“那些在诊所里的朋友太惨了,”他看着黑暗的天空,神情有些严肃,“然而,今天的谣言却给我带来了四百万美元的收益。”他看了眼钻石外壳的手表,很快转过身去,“走,尼克,到突岩星上吃晚饭,带了行李吗?”
詹金斯默默地摇了摇头,对舅舅有点失望。
“没关系。”舅舅大声说道,“突岩星上什么都有。你尽管没受伤,看上去早已精疲力尽了。你就留在那儿,好好休息一下吧,也正好可以考虑办公室里的那份工作……”
“等等。”詹金斯拉了拉他的胳膊,“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好,尼克。”他们已经走出了大楼。巴勒斯组星的运转和托管地时间相悖,此刻,那轮小小的太阳正从倾斜的地平线上冉冉升起。光秃秃的山峰高高耸立着,沫浴在强烈的光线中。
“晚上再谈,尼克”布赖恩对停在路边的电动车打了个手势,司机便开着车过来了,“现在没有时间了,我还要去接两个人。圣地亚哥喜欢按时做饭。”
“就一会儿,”詹金斯反对着,“我想和你谈谈CT爆炸的事,很重要……”车子已静静地停在了身边,他只得打住了话头。
“就这样吧。”布赖恩慈爱地笑着,等他上车,“有好几个星际公司股票持有者都打电话来询问合并的事,我们今晚必须制定一个计划。”
“那……”詹金斯正准备说话,舅舅已转向了司机。
“加勒斯先生的办公室。”他又转身严肃地对着詹金斯,“尼克,你必须忘掉自由之星。我知道,这场灾难让你很伤心,但我们会在那堆废墟上建成更伟大的事业。如果我们今晚制定的计划实现,我们就不再需要自由之星了。”
詹金斯只觉得头昏起来,又乏又困,不再去想舅舅还是不是那个写《无尽能量》的理想主义者,也不再想问简。哈丁的事。
电动车驶过那条弯弯曲曲的公路,进入了一条狭窄的街道中。街边用金属地板和有色玻璃建造起来的房子看上去全都摇摇欲坠,杂乱肮脏。街上的人全都行色匆匆,神情冷漠。詹金斯记起了舅舅的话,他们都是掠夺者,为着自己的行星、公司,或者本人来掠夺小行星的。
他又想到了布赖恩发送器将会给这儿带来的变化。无尽的能量能够夷平这些街道外边突冗的黑石头,把这儿变成一个种满绿色植物的小天地,在这儿建成一个更好的文明,一个全新的世界。
“尼克,快看那边!”布赖恩抓住他的肩,急切地指点道,“我们的新大厦,比星际公司大厦还高三层楼!”詹金斯疲倦地眨着眼睛,挺直了身子。大厦金色的楼顶,紫色的玻璃和几个形同黄色火焰的大字:CT公司,映入了他的眼帘。
“花了两亿美元,”布赖恩自得地说,“就等着看你的办公室吧。门窗都是用从地球上运来的多节松木镶嵌的,木材在这里比铀还贵……”两亿,詹金斯沉重地想着,足够买自由之星上需要的传导合金了。两亿美元完全可以建成第五自由。
“……看看亚当·加斯特吧,”他一下子意识到舅舅仍在说话,“托管地最精明的律师。我就是聘他替老德雷克辩护的,还记得吗?他还幕后操纵使我们得到了研究许可证。我一直聘用他。看,那就是他的办公室。”电动车驶进了詹金斯平时所见的最凄凉的居住区。顺着布赖恩指去的方向,他看到了酒吧楼上一扇窗户里的招牌,肮脏灰暗,好像沉积了好几个行星的灰尘。
“这条街真脏,”舅舅随意评价着,“但加斯特就是不肯搬他的办公室。他从这些人中间奋斗出来,他的根仍在这儿。”他叫司机按喇叭唤加斯特下来。
喇叭嘟嘟响起来了,他们停在路边等着。詹金斯透过车窗,看着那些来自不同星球的人。缺乏营养的小行星人,蓄胡子的木星人,黝黑的金星和火星人,忧郁的地球人。
他们从当铺、小饭馆、廉价旅店里出来,像躲避绝望一般大步踱进酒吧,不一会儿,就醉醺醺地跌撞着出来了。
第五自由能改变一切,詹金斯对此深信不疑。这些人都是铀、钍等裂变金属争夺战中的失败者,只有能量自由能够治愈他们。
“亚当,老伙计!”布赖恩突然喊了起来,“来,见见我的外甥。”加斯特从酒吧和旅店中间的狭窄楼梯上下来了,一个短小精悍,皮肤黝黑的小行星人。他的黑头发很柔软,两只眼睛相隔很近,留着一丛黑色山羊胡子。一身昂贵合体的衣服与这儿的街景显得格格不入。他薄嘴皮,尖鼻头的脸上同样带着一丝绝望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