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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三个人的相见（第1页）

“你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讨厌鬼、大坏蛋！你干嘛，我要喊人了！救命啊，救命啊……”

无论小雅怎么呼叫，杰森不管不顾，越跑越快，一阵风似的将小雅送到急救医生的处置台上，“她是我的病人，刚刚服用了大剂量安眠药！”

他协力按住小雅的双手，让医生将一根长长的管子顺利地插入小雅的喉咙……他不忍再看，尽管他是个医生。挣扎声、尖叫声、含混的呻吟声、干咳呕吐声……声声不绝于耳，声声暴击着他的心房。他痛彻肺腑，简直比小雅还要难受万分。他像个哮喘病人似的颤颤巍巍蹲靠在墙角，浑身上下通电一般抖动。他低低呻吟着，五官结成了一个麻团，眼睛湿润了，险些掉下泪来。

终于，所有难以忍受的声音都消失了，一切嘈杂的噪响都平复了。他抿着嘴唇，垂着眼皮，气喘吁吁，一步步挪到小雅跟前，“好点了么？”他几乎不敢相信刚刚发出声音的竟是自己……声音是那么涩哑，那么粗糙，如锈蚀的铁器一般。

他为小雅难过，一脸苦大仇深的悲愤。他无处发泄，他恨……好恨那瓶害人的安眠药，恨自己开安眠药的那只右手！妈的，手术刀呢，电锯呢，拿来将这只手剁了！

——我想，杰森一定没我这般暴躁粗俗。他当时的心情一定是复杂而混乱：惊怒、心痛、后悔、迷茫、无助……

小雅在无声的哭泣，泪水肆意流淌，浸透了她整个脸颊。

杰森想伸出手去帮她擦擦，但他不敢。

“我恨你……”深深的一声叹息过后，小雅不再说话了。

杰森没有声张，因为他知道，一旦这样做，小雅会恨死他，会食其肉寝其皮——这一点也不夸张。他像个倒霉孩子似的愁眉苦脸。

小雅面无血色，默默躺在病床上，泪水打湿了枕头。

还能怎样呢？她实在不知道命运为何要这样戏弄她这样一个盲女，她受的委屈还不够多么！还能怎样？自溺，切脉，跳……不！她连想都不敢想！她终于知道，在残酷的命运面前，自己原来是一个懦弱的人！她不敢死，更不敢爱。

她想用死来扞卫自己坚贞纯洁的爱情，她想化作一曲凄美的情歌，常伴在哥哥身旁，当他孤独无藉的时候，听到那柔和而哀婉的调子，便会想起自己，想起曾经有个女孩深深地爱着他……

但是，她失败了，彻底失败了！

她真想牢牢捉住哥哥的双手，捧起他的脸颊，深情地问他一问，问他……算了，她更想让哥哥得到幸福，不该再让他烦恼。她已经无力再挣扎，她，认命了。

一夜的饮泣让小雅红肿了双眼。

胡北风站在明亮的晨光中，轻触小雅的发丝，一脸疲惫。他放下背包，探下头去，深情地呼唤道：“小雅，胡北哥哥来了。”

小雅回过神，眨着眼睛，好半天才呼出声：“胡北哥哥……”

“不要说了，好好躺着，我去给你拿毛巾擦脸。”胡北风不由分说，拧了毛巾，一手抚着小雅的头顶，耐心细致又温柔体贴地给小雅擦脸，像对待小孩子一样，“看你，这么大了还哭鼻子，是哭了一夜吧？”

小雅的小脸儿红扑扑的，不好意思地躲闪着，可还是被胡北风顺利擦干净了小脸蛋儿。

“胡北哥哥，你……怎么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我是来接你的……咱不治了——哦，我是说，不在这里治了。你想回家吗？”

“我，”小雅睁圆了眼睛，可是什么也没有看到，闪亮的瞳仁又暗淡下来，“我想过了，我还是不要回去……不要回去见哥哥。”

“那我们，”胡北风试探地问，“去美国好不好？那里的康复手段很先进，你的眼睛会好起来的……”

“我们？”小雅敏感地想到，“难道胡北哥哥他……不，这样不好，我不要当他是……”

“胡北哥哥，”小雅下了床，坐在胡北风跟前，“我不想碍着哥哥的好事，我会衷心为他们祝福，我也希望你……”

“怎么样？”胡北风兴奋得几乎喊了出来。

小雅愣了，嗫嚅着说道：“我，我希望，我想你也和哥哥一样，永远做我的大哥。你，愿意么？”

“啊……”胡北风傻了，他吐尽了腹中最后一丝气息，面容惨白，像条僵尸一样杵在那里……这和他此前的想象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胡北哥哥，你怎么了？”小雅紧张地望着他。

许久，胡北风才低低地说了一句：“别管我。”

杰森如幽灵一般诡秘地潜入了病房。他是偷偷摸摸来瞧小雅的，因为他总是放心不下，生怕小雅再做出什么傻事来。事实上，他一整夜都守在门外，待天光大亮时，他瞧小雅似乎睡熟了才匆匆回去换了身衣服。

一时间，屋子里的三个人都默默呆立着，各想各的心事。

“小雅，你再好好想想……我，我就是为你来的。”胡北风有气无力地说道。他的眼中充满了迷恋的色彩，幽幽地望着小雅，心里似乎明白了，他所做的一切就如同此刻自己眼中的光芒——小雅那被阴翳遮蔽的眼瞳是绝不会看见分毫的。也许，小雅感受到了，可那却是模糊的，不确定的，甚至，是臆断的、猜测的。他想对了，自己机关算尽，千算万算，就是没有料到小雅情感的固执与坚定，这最关键的一着落棋，自己失算了。

胡北风突然狂躁不堪，如童一头暴起的狮子，蓄势而动。他蓦地一个转身，与愣在门口的杰森撞了个满怀，两人都是踉跄倒退，定睛细看，都不由怔住了。杰森手里捧着的一大束鲜花被撞得蔫菸零落，花瓣扑簌簌的落了一地；胡北风以泪洗面，一脸凄怆悲苦之色。

这时候，杰森开腔了：“对不起！你是……萧东，小雅的哥哥，对么？”他自作聪明地上下打量着胡北风，目光中看不出友好或者鄙夷。

胡北风狐疑地转着眼睛，回头问小雅：“他是谁啊？”

“陈医生，你怎么又来了？”小雅尽管不快，语气还是很温柔，好像生怕惹恼了谁似的。

杰森缓了缓神，赔着笑说道：“小雅，这花，花……嘿嘿，烂了。我再去给你买！”说着转身要走。

“等等，”小雅走到杰森跟前，背对着胡北风，“谢谢你这么照顾我，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