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高兴起来,挽住了他的胳膊说:“那我想去桂园给阿娘上柱香,姨母那里我前几日去过了,倒是爹爹和金姨母,有阵子没见了,咱们去瞧瞧他们吧。”
他说好,看她笑靥如花,心里便生欢喜。
回到内室之后,她立刻让女使们预备明日要穿戴的衣裳首饰,自己一样样查看,替他选了一件鹰背褐的圆领襕袍,自己则是银褐褙子配上石英的旋裙,两套衣裳放在一起让他看,追着问他好不好。
她很懂得美,哪里有什么可挑剔!他捧场地往身上比了比,说:“甚好。”
她像个长久不出门的孩子一样,夜里竟还辗转反侧,他转过头问:“怎么了?睡不着么?”
她在昏暗中腼腆地笑了笑,“我想起要与你一起出门,不知怎么,有些睡不着。”
他一本正经“嗯”了声,“看来是不够累。”
一面靠过去,紧紧挨着她,“要不要我助你累一些,好早早睡着?”
云畔一听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可是两个人夜夜睡在一张床上,太过纵性了,怕他身子受不住。忙闭上眼睛说不必,“我已经困了,这就睡了。”
他贴在她耳边,轻轻一笑,“夫人近来,是愈发替我着想了。”
那暧昧的语调叫人心头发慌,云畔缩了缩脖子说没有,“我是真的困了。”
“真的?”
他在她耳垂上轻啮一下,“那让我搂着你睡,好不好?”
谁能拒绝魏国公的热情邀约呢,她原本是想推脱的,结果最后还是说了好。
天寒,床上已经准备了两床被子,一人一条睡得舒坦些,但听见她松了口,他很快便钻进她的被窝,心满意足把她拥在怀里,由衷感慨着:“身边有人可真好,夫人又香又软……”
自从在军中受了箭伤,他到冬日就很怕冷,当初那支箭射伤了他的肺,能活下来,也算捡着了一条命。可惜年少时寒冬腊月敢下河的豪迈,如今是再也不复得见了,这身子骨和早前相比,确实不可同日而语。
所幸有她在,她的光芒照耀了他。就这样偶尔抱一抱,他的怀里还是温暖的,可以相拥而眠。从前的自己很孤单,场面上与谁都处得好,但与谁都不真正亲厚,自从有了她,这种孤独慢慢缩减,变成一个林檎,一颗橄榄……
他们是夫妻,也是朋友。也许她有很多至交,可自己的密友,好像只有她一个。
云畔捋着他的脊背,仿佛自己细细的臂膀能给他带来温暖。后来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了,反正一夜好眠,第二日起来精神很好。
待洗漱妥当,挪到外间去,一面吃酪,一面传姚嬷嬷进来说话:“郡主好心,见不得人受罪,嬷嬷今日派人跑一趟吧,找见那个牙郎,想法子把徐香凝买下来。她现在身子弱,找个地方安置她,要是能够,请人照顾她一些时日,等她缓过来,就由她去吧。”
姚嬷嬷听罢,道了声阿弥陀佛,“二位真真是菩萨心肠,要是换了旁人,管她死活才怪!”
“总是一条人命。”
云畔道,复想了想又吩咐,“再留些现银子给她,要吃什么要喝什么,也好差遣别人。”
姚嬷嬷应了声是,“不过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又掉了孩子,虽保住了命,将来也是一身的病,医也医不好了。终是夫人和郡主积德行善,那我这就去办,怕万一去晚了,被人抢了先。”
云畔颔首,看着姚嬷嬷走出上房,自己坐在圈椅里也思量,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徐香凝先前做通房是身不由己,但后来怀孕、跳角楼都是自己选的,一步错,步步错,最后竟弄成了这个样子,实在令人唏嘘。
李臣简换好了衣裳从里头出来,见她坐在圈椅里出神,过去碰了下她的肩,“怎么了?”
云畔回过神来,哦了声道:“没什么,我才打发嬷嬷出去办事来着。公爷先吃点东西,我已经让人过侯府传话了,金姨母知道了,必定会先筹备起来的。”
时至今日,就算金胜玉已经过门成了侯府的当家主母,自己在称呼上仍旧改不过来,还是管她叫姨母。在自己心里,母亲终归只有一个,再也没法那样叫别人了。因这事她同金胜玉告过罪,金胜玉也能理解,到底她生母是县主,就是照着出身来看,也没人当得起她一声母亲。
因李臣简今日不必上朝,早晨的时光可以不紧不慢地安排。
两个人吃过了早点,让人将带去侯府的礼物都装了车,先往桂园去了一趟,给阿娘进了香。待磕过头,云畔也和阿娘说几句体己话,说爹爹如今很安分,后来的续弦夫人掌家是把好手,家业把持得滴水不漏,早前半败的侯府,如今已经有了新气象。
夫妇两个蹲在火盆前烧纸,火光掬了满怀。
李臣简一直等她说一说自己的境况,可她似乎把自己忘了。
“岳母大人应当更关心你是否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