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保持着清醒的叶时雨听得外面突兀地响了几声鸮鸣,片刻之后里间有了些窸窸窣窣的动静。
叶时雨将身体放松,呼吸愈发均匀,耳边听得有人轻声走过后,他偷偷将眼睛睁开,却见殿门有一条缝隙,月光从其中泻入,在殿内撒下一道笔直的光线。
殿外院内空旷根本无处藏身,他又无武功在身,即便再想知道也不可轻举妄动,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后,一个身影遮住了那道光线,在轻微的关门声后,脚步再次回到了里间。
叶时雨等了片刻缓缓睁开双眼,看向了里间,里面时不时地传出翻身的动静,看来睡不着的不止他一个。
高靖南一想到刚才那人带来的消息心中既烦乱又亢奋,如何又能睡得着。
宫中除了他与太皇太后根本无人知晓此人是个深藏不露的顶尖高手,这也是为何高长风逼宫那日,他在激愤之下,却突然平静束手就擒的原因。
在当时那种情况之下,他若硬拼还不知会是何种下场,而他越是表现出认命,高长风就越不能轻易动他。
现下高长风在皇城根基未稳,只要他身边那个司夜不在,以此人的实力想取其性命简直易如反掌。
明夜,只要过了明夜,高长风一死,所有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高靖南独坐在床榻上,未关的窗时不时刮进来的一阵清风吹散些屋内的闷热,也吹散了他这些时日来郁郁的烦闷。
他仔细回想,高长风自八岁丧母以来,一直是日日逃学,不思进取的模样,就连父皇和德妃也怒其不争将其舍弃,小小年纪就独居于承欢殿中。
高靖南突然冷静下来,他开始细细思索究竟是差在了哪里,可想着想着,突然一个念头一闪而过,让他霎时双目微睁愣住了。
高长风一直是个庸才模样,若他现下是装出来的,那他自幼年以来一直都是顽劣不堪,荒疏学业,难道竟也是装出来的?
这个想法让高靖南胆颤心惊,高长风现在的模样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造就,也就是说自小就藏了锋芒,把所有人都骗了!
高靖南双眉渐蹙,心突然抑制不住地狂跳起来,猛地转头看向外间。
高长风独居承欢殿的两年,身边只有叶时雨一人服侍,那高长风的一举一动又怎可能瞒得过他,除非……除非他也在一起瞒着所有人!
思及此,高靖南突然一个激灵,头皮都有些发麻,这样一想似乎许多事都连在了一起,高靖南越想越难以自制,只觉得一股气血从全身涌向头顶,再也无法压抑。
叶时雨听着身旁柳旭均匀的呼吸声,不禁觉得羡慕,自己已不知几个日夜没有好好睡过,可人虽困乏,却睁着双目如何也睡不着。
正当他打算闭上双眼再次尝试入睡之时,眼前突然有身影晃动,只见高靖南竟又从内殿出来,叶时雨心下一跳赶紧将眼睛闭好。
周遭静得可怕,衣料摩挲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清晰,叶时雨原本刻意放松的身体不由得开始紧绷,因为他听到这声音竟是朝着他来的。
声音停在了他床边,就连比平时粗重的呼吸声都好似在耳边,若不是屋内太暗,高靖南一定能轻易看到他微颤的眼睑。
叶时雨不明所以,他默默思索了一下,而后闷闷哼地了一声,打算装睡侧过身子不再面对着高靖南,可他身子刚动,手腕上突然一疼,一个如铁钳般的大掌狠狠抓住了他,这让叶时雨骤然睁开了双眼,一下看到了一双布满血丝被怒火燃烧得赤红的眼睛,正死死地盯住他。
“啊……!”
叶时雨忍不住低呼一声,下意识地就要挣脱高靖南的桎梏,可越是挣扎手腕上的力量就越紧,几乎是要将他的骨头捏碎一般。
“殿下!”他痛叫一声,“殿下您怎么了!”
此刻柳旭也已醒来,看见这一幕顿时傻了眼,他在这一瞬间想到的是夺位的刺激让高靖南得了失心疯。
柳旭本想上前帮忙,可高靖南猛然一个眼神看向他,那仿佛要吃人般的压迫感立刻让他魂不附体,哆嗦着向里侧挪几下,整个人都缩进了床角。
高靖南仍是一言不发,他喘着粗气一把将叶时雨拽起,而后直接向内间拖去,过大的力道和毫不怜惜的拖拽让叶时雨直接从床上摔在了青石地板上,他咬着牙闷哼了一声,几次想站起都没能如愿,地上不知有什么,叶时雨只觉得左脚被什么东西划开了皮肉,一阵剧痛袭来,脚下开始变得滑腻。
可无论他如何挣扎也逃脱不出,就这样如同一个物件似的被拉了进来,而后狠狠扔在了床上。
“殿下?”叶时雨不知高靖南究竟中了什么魔怔,忍住痛试图叫醒他,可下一瞬,还未能起身的他双肩被狠狠压住,凶狠的眼神让他也不敢再出声,只得扭头将视线别开。
可下一秒下巴被粗糙的手指钳住,强迫叶时雨将头转回,
“你!”高靖南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是不是高长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