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者不同的事,孙帝象辞职之后,只能再次一走了之,甚至连送行的人都没几个。而段芝泉却可以在京城依旧笑看风云,对正府命令品头论足,顺带在安福俱乐部里饮宴酬酢,笑谈今古。表面上看,他似乎安心当一个富家翁,可是随后,不管是北洋耆宿徐菊人,还是段系大将程云鹏,接替段芝泉担任总里组阁,却都宣告失败。
原本以为可以大权独揽的冯玉璋不得不承认,段芝泉对于国会的操控能力,非自己所能企及。虽然议员们不一定都卖段芝泉面子,却可以与他共事。反而自己去了国会,面临的就是议员们无休止的漫骂,加上群起而攻,竟是任何政令都推行不下去。
有一批议员与报人,专门以和总统作对为乐趣,只要冯玉璋出现,就会被这些人群起而攻。千夫所指,无疾而终,被一群议员加上报纸围攻的感觉,当然不会舒服。
可是共合又是有名的泛自由而无民住,即使是大总统,也只能和这些人打官司,不能布命令抓人。再不然,就只好派兵封报馆。可是报馆都是租的房子,军警查封之后,转天这些报人就可以再租一间房换个名字重新营业,更何况有些报纸还是开在东交民巷,不是想封就可以封的。
曾经冯玉璋想过送一笔钱给报馆,买对方闭嘴,不想转天,连同送的金额都被报纸登出来,并附上标题“几张饿肚皮包罗天地,两根硬骨头支撑古今”,反倒为这份报纸赚足了名头。
冯玉璋以为遇到了传说中,几可和珍稀动物并列的良心报人,心内大为愧疚,但随后即知,这家报馆从主编到老板,都参战军筹备处拿佣金,定期到安福俱乐部打牌。心内,顿时恍然。转而亲自前往安福俱乐部,只说了一句“如果芝泉不出山,那这个总统我也不做了,咱们北洋三杰,干脆集体辞职好了。”
大总统这个位置如同火坑,任你是天下无敌的豪杰到了这个位置上,也是空有满身解数施展不开,乖乖受人摆布。冯玉璋曾经无数次想过,挂冠而去,返回江苏坐自己的草头天子来的舒坦。
可是国人的习惯向来如此,不管权力的滋味是好是坏,一旦到手,就舍不得放下。连玄武湖的鱼都想捞出来卖钱的冯总统,又怎么忍心把到手的总统丢出去?相反,他还试图说服国会,重新确认他的任期。他的任期,得从自己履职开始算,不能从洪宪改制,或是京城兵变算起啊。
北洋三杰不愧是结拜弟兄,在志向上空前一致。段芝泉都没用三顾茅庐,冯玉璋只来这一次,他就愿意出山辅佐,继续做总里。除了徐又铮在担任参战军督办之余,必须兼任总理公府秘书长之外,再无任何要求。
三位一体再次恢复,一切又仿佛回到了原点。国会每天依旧吵闹骂人,议员们依旧大打出手,报纸上依旧今天骂总统名天骂总里,后天把总统总里一起骂绝不休息。督军团这个工会组织,三天两头,就要逮到正府一个漏洞,然后大肆批评一番,抒一下个人的看法。再不行,就去打一通电报战。
左一个通电全国,右一个疾呼,其他成员必然起来响应,体现督军团的力量。偶尔还有人电声明,自己并未在某某电文上签字……有了这些人在,电报局就不愁完不成业绩。
两年的时间,就是在这种动荡与争吵中度过的,可是不管是争吵,还是漫骂,只要不打仗,就一切都好。
共合的老百姓所求不奢,从过上人人平等的日子,到只要不动刀兵就好,人们的底线一退再退,但只要平安,多退几步,又何妨?
没了战争,大家的重心,就很自然的转移到生活上。不管是为了财还是为了能够吃一口饱饭,山东都是选。
即使山东对于移民的要求越来越高,财产上必须是中产阶级以上,才有可能在山东落户,享受山东的福利正策,要么是技术人才要么当兵。总之工人、农民,山东已经不再需要,因为已经足够多。但是依旧有大批的百姓,想尽办法混到山东去打黑工,只盼望着有朝一日,能找到转正的机会。
虽然有经济学家指出,山东如同共合的肿瘤,吸收着整个共合膏腴血肉以养一省,山东越富,其他省份越穷,也无助于改善局势。很多问题不是谁能不能看的出,而是看出来又有什么用。
鲁货质高价廉,鲁票在共交票差点被废除时,占领了共合货币阵地。现在说不用鲁票,不买鲁货,又怎么可能办的到?对于这些人来说,有便宜的东西买,有工作可以做,再有钱花,就足够了。
对山东本省人来说,道理就更简单,赵冠侯可以让山东居民享受退休工资、平价盐米、粮食统购,平价医疗等福利,别的省份乃至共合正府都给不了。那么我们不拥护这个大帅又拥护谁?谁如果想要剥夺这份福利,那肯定是要先问过这些山东爷们的刀棍再做道理。
有山东父老乃至山东部队的支持,赵冠侯可以放心的把苏寒芝这个连学历都没有的妇人捧上省掌宝座,他哪还会在意正府的态度?
名为玛丽的女郎,非但没有脸红,反而主动贴了上去“元帅,阿尔比昂是你忠实的盟友,有强大的帝国作为后盾,你可以无所畏惧。”
承振干咳几声“我说,这还有邻居呢,我这好歹还是一大舅子,当我面腻乎合适么?好歹等我先转过身啊。对了,今天不是接待孟思远么?你们这可不是近乎的时候,时间不够。”
玛丽连忙退后两步,重又恢复阿尔比昂淑女的端庄,承振朝她一点手道:“你啊,赶紧着走吧,等过一会,那帮人一上来,就没你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