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任春节前加班特别多,丰年和她约见面那次俞任竟迟到了快一小时。问她忙什么,俞任说安全生产检查、环境卫生整治、机关作风纪律督查、节前送温暖还有□□接待等等列出了十几项,不仅仅要开会,还要陪同检查调研,回家更要抽出时间写各种稿子。听得丰年愣了愣,“这工作……我还是适合待在象牙塔里。”
老同学却干劲十足,“书里学不到这些。”
丰年说那祝你天天都有进步,你书里学不完的我帮着学。俞任听了大笑,不好意思地说近期读书太少,真没时间。
丰年问那爱情呢。俞任则收敛了点笑容,轻轻咳嗽一声,“这个,过会儿说。”因为两个小的还在当面,宿海好奇地看着她们,低眉垂眼的袁柳脸上表情也动了。
宋绘香的馄饨店生意在寒假不忙,于是她让丰年陪着自己看了好几个楼盘,柏州的房价又一次次浇灭了她购房的希望,“我不想用你爸的公积金,免得到时候不清爽。”
“到时候”不晓得是哪个时候。丰年对此没发表意见,宋绘香又问北京房价怎么样?她还想着丰年以后留在北京工作,自己则陪过去生活。
一听比柏州高不少,宋绘香则把希望放在了丰年身上,“你去考那些可以分房的单位。”丰年说你不知道从去年开始明文规定不分房了?要有也是单位产权的房子。
房子这个问题在她刚刚进入研究生阶段就开始笼罩在心头。穷人的孩子、尤其女儿,压根从家里得不到房子的支持。丰年掂量自己的存款,仅仅在柏州够买一个小厨房。
有时不待在店里,她便去图书馆坐半天。剩半天就去找宿海袁柳,俞任将辅导的重任也交给了丰年,“师资升级,丰年你还能在小柳家吃便饭。”
便饭无法满足丰年,在北京待久了就更怀念老家的食物,补习之后小柳忙着帮家里忙,她就拖宿海陪着吃各种小吃。吃到第六回,宿海举着手里的鸡排讲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坏丰年你看我肚子上肉是不是更多?
丰年说看不出来,要上手捏,被宿海拍下,“肯定胖了。”
两人拿着吃的路过药店时宿海忽然动了心思,说坏丰年你别跟着进来。她自己踏上体重秤,不巧那是个电子报重功能的,丰年在药店门口都清楚听到了机器人般没有感情的女声:体重,902公斤。药店里的大妈阿姨姐姐们都停下了手里的事儿惊讶看着店里的小姑娘,宿海则呆了几秒,最后夺门而出。
“小海……”丰年喊她。
宿海转身,肉脸哭得通红,“坏丰年……我又胖了六斤。”她眼泪滴答,丰年伸手给她擦,“没事啊没事,青春期嘛,咱们减掉就行了对不对。”因为觉着手感挺好,她还用直接轻轻戳了下宿海果冻般的脸颊,被小姑娘瞪得缩回了手。
“你赔我,你赔我体重。”宿海说都怪你,每天烤串烤猪蹄鸡排炸串丸子就没停过,都怪你拉着我吃个没完。
不仅怪丰年拉她吃个不停,连丰年从她盘子里夹东西也不行。宿海的哭诉让丰年哭笑不得,“你……你可以不吃的啊,或者少吃点儿。”
那怎么行?我能不吃吗?宿海看着手里的鸡排,犹豫着后还是咬了口,边掉泪边嚼着,任坏丰年用纸巾帮她沾眼泪。
“你陪我减肥。”宿海下定了决心,指着不远处的健身房,“明天早上九点半,谁不去谁是孙子。”
咱们都没有y染色体,当不成孙子的。丰年虽然这么说,还是开始了每早陪着宿海泡两小时健身房的生活。小姑娘在跑步机上走得汗流浃背,丰年则在她身后坐器械上给宿海鼓劲儿,“小海,加油,快半小时了。”
“小海,想一想瘦下来的自己更好看。”丰年说小海你眼睛这么大,鼻梁还笔挺笔挺的,等脸颊瘦下去就是国际名模脸。一番鼓励让宿海直接把速度开到了10,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周见效挺快,宿海掉了五斤肉,可又赶上了春节健身房关门。大年初一的宿海还是坚持不懈地换上了运动装围着街道快走,回家称体重后给坏丰年报数据,“没瘦!但是也没胖!”
睡得迷迷糊糊地丰年回她:“这敢情好,女朋友一定非常满意。”她只记得昨儿听俞任说签证已经下来个把月,她订了机票准备趁春节假期去看齐弈果。
睡醒后丰年再看手机,猛然发觉自己回错了信息,她忙给宿海说早上我发错了,你没胖说明运动有效,毕竟昨天年三十都吃得多。
“坏丰年,你是不是在谈恋爱?我成天拉着你去健身房会不会耽误你啊?”宿海还是很贴心。
“没,我没谈,孤家寡人一个。”丰年说小海你可别轻易谈恋爱,这年头网友不可靠的,尽量还要从现实生活中去寻找。宿海说我已经不相信网络了,不会有真爱。坏丰年,你失恋的那一位,是真爱吗?
什么是真爱?为什么我网络上谈了两三个,都觉得好无聊。还有人直接问我是不是处-女。他们这是谈什么?
丰年立即严肃起来,“凡是和你谈论身体器官的,你一概拉黑不用商量。”少女还挺会发问,竟然提出了丰年也难以说清的问题,什么是真爱呢?
印秀和白卯生分分合合的算吧?印秀算,白卯生不算。她在心里划清界限。俞任对齐弈果算真爱吧?过年放假也要去看女朋友,相隔两国也努力经营着恋情。
自己对印秀算吧?丰年躺在床上想,自己发乎于情止乎于礼,李子树上妄想结杏子。明明知道不可能,她还是忘不了印秀。这个女孩是她在迢迢孤独路上的一盏灯,不远不近地亮在那儿。
人生真孤独啊。高材生觉着周围的人不是忙着拯救自我,就在扼杀自己,更多的人麻木地不动弹,任由时光将自己传递到形神俱灭的那一天。她的同学中有投身于宗教想求解,有完全置身俗务要进步,像丰年这样醉心书斋的也不少。书斋里坐得久了,人在浩瀚无垠的知识面前浓缩为一只小蚂蚁,伸出可怜的触角探路,走一小段就白了头。
每当脑子被这些实实虚虚充斥,丰年就有种谈一场恋爱的冲动。正当其时,怎能不去感受一下爱情绽放的美好呢?
丰年躺到中午才起床,昏头昏脑地刷牙时口袋里的手机跳起来,她一看是陌生号码就挂断。不一会儿,手机又开始跳,丰年漱口,说你打错了。
那头是恬和吐字但声音焦急,“是我,白卯生。”
丰年立即冷下脸,“印秀怎么了?”她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卯生说印秀挺好的,让你挂记了。在丰年脸色更阴时她又讲自己刚刚给俞任打拜年电话,但是听声音不对劲,像在哭。听那个环境也不像在家,你晓得她在哪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