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十堰步履匆匆冲进来,差点跟端着茶盘的孙头头迎面撞上,任天真及时一拉,把孙头头护在怀里。孙头头:“我去!吓我一跳!”任天真:“老彭,你今天怎么冒冒失失?”彭十堰:“出大事了!”
孙头头一马当先冲在前面,一把拉开任新正诊室的门:“师父!出事了!”任新正不紧不慢把白大褂脱下挂好:“白茉莉发高烧了是吗?”彭十堰一愣,忙不迭点头。任新正:“走吧,去瞧瞧。”医馆过道上,彭十堰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白茉莉发烧了?她告诉你了吗?”任新正:“不用说,我就是知道。嗯?头头呢?忽地就没影了。”孙头头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个双肩包背着小跑着追上三人:“来了来了!”
不大的双床房里充斥着中药的味道。白茉莉半躺半靠在床上,任新正垂着眼给她号脉,神色不明。安妮的眼泪就没有停过:“任医生,我奶奶已经烧三天了!”
任新正笑了,意味不明。彭十堰看在眼里。孙头头:“为什么不早说,要扛三天呢?”安妮:“奶奶第一天发烧没告诉我,第二天是彭大夫在处理,一天了不见好,今天都起不来了。”孙头头:“这次的新药喝几天了?”安妮:“还有一服就喝完。”彭十堰:“我试了各种物理降温的方法,都没效果。考虑到茉莉奶奶的年纪,我想送她去医院,她让我去请您。”任新正:“意料之中。”彭十堰:“上次咳血这次高烧,都是意料之中?您还真把自己当神仙了?不要出事哦!”
任新正:“彭医生,虽然我们都是医生,但你是西医,我是中医,我们对待疾病的理解是不一样的。西医喜欢用镇静,杀菌,抗生这样敌对的词汇对待疾病。但我们中医的理解,病不是坏事,病是对身体善意的提醒。这个发烧呢,就是身体的正邪对抗,也就是免疫力在胖揍入侵者。白茉莉今年都70多了,发烧对老人是非常难的事,你现在烧一个给我看看?我看你的样子,大概都有十年没烧过了。”彭十堰:“是呀!我身体底子好!”任新正:“不见得。另一种可能性是,你一直处于亚健康状态,身体都缴械投降了。呵呵。”彭十堰:“她这样下去随时可能发生各种并发症,您还是不要太自信,夜郎自大。”孙头头:“说什么呢?有你这样跟老师说话的吗?无论中医西医,尊重老师都是必要的吧?”彭十堰:“我尊重老师,但我认为对疾病的审慎,是不分老师学生的。对吧任师?”任新正:“说得好!白女士啊,我给你扎针吧,扎完以后,四十分钟差不多就会退。”安妮:“奶奶退烧过,彭医生给她降温的时候,但很快又烧起来了。”
任新正呵呵一笑:“他不行不代表我不行。”彭十堰:“你要扎几针?”任新正看彭十堰一眼:“考我是吧?”任新正竖起一根手指:“一针。”全场眼睛都瞪大了看他。任新正:“而且不疼。”白茉莉都烧得昏昏沉沉了,还把胳膊伸出来。任新正:“我要右手。”然后任新正站起来,在内关上扎了一针:“走吧!头头去熬点米汤。等下白茉莉会饿,喝点米粥和一下胃气。”彭十堰:“我不走。我在这看着。奶奶,你要是有啥不舒服你就握我手,我送你去医院。”白茉莉:“我不去医院,我就要他治。”彭十堰:“奶奶……要是在这出什么事,我们都担不起责任。”任新正:“死在西医院的人比死在中医院的人多得多,你们怎么就担得起责任?”彭十堰:“我们是基础医疗,我们覆盖面广,所以死亡人数才多。”孙头头:“你这叫双标,在你那出事就不要紧,在我这儿就是大事,就是伪科学。”白茉莉:“小彭医生,我是有信仰的人,如果上帝真的在召唤我的话,我坦然接受。”任新正:“老太太,你的鬼门关我给你守着,在我手上,你想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休息一会儿,闭上眼睛。”
孙头头在用屋子里的小电锅熬白米粥,任天真走到头头身边悄悄问:“老外也有大米?”孙头头笑呵呵说:“我现在对你爹的了解已然超过你。他没张口我就知道他要什么。我是出门前从医馆抓了把米。”任天真:“可以啊!小马屁精。谈谈原理。”孙头头:“伤寒第十二条,服用桂枝汤后,要啜热稀粥以助药力。所以我带了米。”任天真:“可我爸没有开桂枝汤啊!”孙头头:“是啊,所以我桂枝方的药白带了。我就是还没搞懂你爹什么时候开药,什么时候扎针。”任新正在客厅扯嗓子喊:“没有茶吗?喝口茶嘛!”孙头头扯嗓子回:“扶阳茶可以吗?”任天真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你出个门到底带了多少宝贝?!”孙头头歪嘴让任天真取包里的茶叶和任师的茶杯。任天真取之递过去,在那个大包里翻看。里面还有刮痧板和精油,还有艾条,还有海盐,还有几包足浴包和放血针,还有酒精棉球和乳胶手套和打火机。
任天真看一眼灶台,发现灶台是电炉。怪不得孙头头还带着打火机。任天真刮目相看地看着孙头头,孙头头在那边不慌不忙泡茶,给任师端去。任师坐在桌边看着忙碌的头头:“嗯,像个人样了。”孙头头被夸得嘿嘿笑:“往我小猪里塞钱啊!”任新正笑着指孙头头的鼻子:“像你这样自己给自己记功德的,就不能塞钱。做了好事要默默的,不要老惦记。”孙头头皱皱鼻子,给老师倒一杯水:“那我要是不提醒你,你会记得我的好给我放钱吗?”任新正故意想一会儿说:“想不起。”孙头头立刻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收了杯子就走回去了。任新正:“哎哎哎!”任天真在远处,看到头头和自己父亲和谐如亲父女的样子,心头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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