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儿若同意,妾身再无话来。”
柯三爷的秉性,他肯成全,已经是莫大恩惠,由不得人不依。尽管不乐意,老妻面子不能不依,终是点了头;“请小姐。”
一时瑶草前来,请安问好,行礼不迭。
方氏忙着搀起女儿,一时泪眼婆娑:“草儿,你爹爹要将你许配楚家,楚探花,我儿何意?”
瑶草低头福身:“女儿一切听命于爹娘。”
柯三爷忽然动怒:“爹娘做主?你做下那等事体,敢说爹娘做主?”
瑶草闻言,顿时恼怒,忽然抬头紧盯着父亲:“爹爹您说,女儿倒底做错何事?客人是爹爹所请,酒是爹爹所劝,外客走到后衙,也是爹爹轻忽所致。纵然不是楚大人,无论是谁,醉卧河边,女儿可以不管么?倘若楚大人出事,爹爹您担得起么?卫家倒了,我们与宋家总不结仇也靠不得了,爹爹您再得罪楚家,我们家还有活路么?您可以傲骨铮铮不在乎,女儿也可以拼却一身剐,您叫母亲怎么办?三个弟弟怎么办?”
方氏正要拉劝父女二人,不想瑶草说出这番话来,不由瞠目结舌,一时呆愣。
柯三爷闻言不免恼羞成怒,一拍桌子,暴怒了:“嘟,不孝女,竟敢嘲讽你老子无能、攀附?”
瑶草面对爹爹暴虐,心中更加恼怒:假道学,您很清高呢?前生把自己许给宋家纨绔子,难不成不是卖女求荣?时至今日,还这般振振有词,理直气壮,难不成真的这般天真,看不出这次高升是得了楚家相助襄助?
可是,这话能说么?
不能!
一口气憋得瑶草胸脯子剧烈起伏,咬死嘴唇,抑制着不让这些话出口,毕竟今生的父亲大人已经改过,毕竟弟弟与母亲的幸福都系在父亲一人身上,失去了爹爹庇护,自己乃至母亲弟弟都会陷于困境,今日社会,女人的生活面毕竟很窄,女人要独立于世,实在太过艰辛。
无所依仗的滋味瑶草很清楚,瑶草不想母亲弟弟们重复自己苦楚,只希望他们一生顺遂。遂忍住了任性,低头认输,噗通跪地,道:“爹爹息怒,女儿焉敢。”
方氏此刻已经醒神,忙着替瑶草喊冤:“老爷您这是什么话?真是屈杀人了。我们女儿自小懂事,孝顺、守礼,何尝忤逆过?老爷您这话别说女儿不受,就妾身也不受。”又见女儿跪下,忙着上前搀扶:“起来,起来,你爹爹只是口不择言,我们不跟他一般见识。”
柯三爷却跳脚咆哮:“不许起来,你说清楚,你今日这话倒是什么意思?”
瑶草忍气磕头道:“女儿之话,非指爹爹无能,乃是世俗如此,个人能力太过渺小,为了亲情抱负,有时候不得不违背本意,屈从世俗。倘若事事尽如人意,李太白也不会发出‘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呼号了。女儿知道爹爹有责任、有抱负,也深知爹爹苦楚,女儿只有替您不平,替您担忧,又怎会嘲讽?”
方氏忙着帮腔:“就是这话,老爷,您可不要误会女儿一片孝心。”
柯三爷脸色逐渐缓和,却依然端着架子:“社稷大事,岂容你女子置喙。”
方氏硬拽瑶草,只是柯三爷不发话,瑶草势必不能起身。方氏不由拉拉柯三爷胳膊:“老爷?”
柯三爷这才一拂袖:“起来说话!”
瑶草这才起身道谢,站在母亲身边。
方氏于是旧话重提:“草儿,婚姻乃一辈子大事,马虎不得,我儿倘不乐意,且别害羞,直管明言,母亲为你做主。”
瑶草再次笑言:“女儿谨遵爹娘吩咐。”
方氏由是再次落泪:“可那楚探花出名命硬呢?”
瑶草低头,替母亲掐背拿肩:“母亲只想想,坊间曾传言我是悍妇,女儿可曾真是悍妇?母亲您再想想,自从去年女儿被人构陷,且不论女儿被人嘲笑,只您受了多少气?那邱家只是风闻,并不查实,便避如蛇蝎,他家还是楠君姐姐保媒,转折亲眷,尚且如此,更遑论其他人家?且爹爹已经传出三月十五与孩儿招亲,到时倘若无人上门,爹爹颜面何在?且楚家乃是诗礼簪缨之家,女儿被楚家相中,乃是女儿福气,母亲何须这般担忧”
方氏抹抹眼角,叹道:“话虽如此,正所谓无风不起浪,纵有七分假,却有三分真,唉!”
瑶草淡然一笑:“眼下世人,人云亦云,毁我谤我,只恨不死。独楚家不嫌我,士为知己者死,就楚家这一份侠情,也值得女儿舍身报答。人生有得必有失,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母亲且别为女儿悬心。”
瑶草一番答对剖析,在情在理,有情有义有担待,很有几分铮铮傲骨男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