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西安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家伙的脾气总是这么急,恐怕这是他当年当走私犯时候沾染上的水手习气,也难怪莱菲布勒当年能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您刚才说我要把您和莱菲布勒一起解决掉,我的确是这样想过的。”
杜兰德冷哼一声,他看向吕西安的眼神像是马上就要上来掐住年轻人的脖子。
“但我也并不是非要这样做。”
吕西安接着说道,“归根结底,我和你们之间没有个人仇恨,至于一些利益冲突……如果我们能够握手言和的话,那么我也不至于一定要赶尽杀绝。”
“您指的是屈膝求和吧。”
杜兰德先生还是怒气冲冲的,像是一只鼓胀着腮帮子的蛤蟆,“只要向您投诚,您就放我们一马,是这样对吗?”
“不是‘你们’,而是‘您’。”
吕西安纠正道,“莱菲布勒先生本身的存在,对于我和伊伦伯格先生而言,就是一个障碍,他的影响力必须彻底从布卢瓦被清除掉。”
“那么我还应当感谢您的恩德了?”
杜兰德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如果我不接受呢?我倒要看看,您能把我怎么样?”
“我当然不能把您怎么样。”
吕西安说道,“但您既然犯了罪,那么执法机关就可以逮捕您。”
“这样大的丑闻没办法自然平息下去,总有人要倒大霉。等到选举结束,新一届议会成立,那么议会自然会组织一个调查组,我作为本地的议员,必然会在这个调查组里。”
吕西安看着杜兰德先生脸上的愤怒逐渐被不安取代,好极了,看来他听懂了我的意思,“议会和政府要用罪人的脑袋来平息公众的愤怒,但至于是用一颗脑袋,还是两颗脑袋,这倒是无所谓。”
杜兰德先生低下头,吕西安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只看得到他用手撕扯帽沿的动作越来越大,帽沿和帽身的相接处已经被他扯的开了线。
“我会给您准备三十万法郎。”
过了漫长的几分钟,他终于抬起头来,吕西安注意到他脸上的肌肉都松弛了下来,看起来一瞬间老了十几岁,“至于《布卢瓦信使报》的股份,我不知道莱菲布勒会不会愿意出售……”
“他会愿意的,如果他不想破产的话。”
吕西安理了理自己耳后的头发,“当然他最终还是要破产的,不过我们至少要给他挣扎一下的机会吧。”
杜兰德先生再次抖动了一下,这一次应当是由于恐惧,吕西安感到十分满意,恐惧是确保忠诚的最好手段,远比爱戴要有效的多。
“我明白了。”
亨利·杜兰德深深地鞠躬,表示自己的臣服,就像是狼群中的狼向头狼露出自己的脖子,“我会按照您说的去做的。”
“您的银行也要合并到伊伦伯格银行里去。”
吕西安又补充道,“这是阿尔方斯·伊伦伯格先生的要求,您会保持目前的位置,但他会是您的上司。”
他朝着杜兰德先生眨眨眼,“不过您知道您真正的忠诚应当属于谁,对吧?”
杜兰德先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我明白。”
他的声音嘶哑,就像得了风寒似的。
他转过身就要离开,却被吕西安叫住了。
“您是不是忘了些什么东西?”
杜兰德先生转过身来,“什么?”
吕西安指了指他刚才吐在地板上的唾沫,“您留下的污渍让我的仆人来清扫,恐怕不太公平吧,我付给他的工钱可不包括清扫别人吐在地板上的唾沫。”
杜兰德先生的脸像白垩岩一样白,他想要表现出受到侮辱的样子,可在吕西安的冰冷目光下,他的那阵怒火像狂风中的蜡烛一样,一下子就熄灭了。
他蹲下身来,用自己的帽子擦干净地上的唾沫。
“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告退了。”
他站起身来,用手捏着那帽子,它彻底变了形,皱成一团,再也没办法恢复原来的形状了,吕西安丝毫不怀疑,杜兰德先生一出门,就会把这顶帽子扔掉。
“我们选举日再见。”
吕西安说道,同时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