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莱菲布勒看来,和这些工人们直接对话也没有必要,可我还是来了。”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白皙的双手,确认上面没有了污渍,才把手套戴上,“别人会因为金钱和影响力而为我做事,可我却更希望他们是真心因为愿意为我服务而做事的。也许前者更加简单一些,可到了关键的时候,还是后者更靠得住。”
“内务部的探员都是警探当中的翘楚,不是像美国的平克顿侦探所那样为了金钱什么都做的私家侦探,他们虽然收了钱,但这也不意味着他们内心里会把自己当成任我使唤的奴仆。他们人来了布卢瓦,但心里未免不会有些芥蒂,我亲自去接他们就是希望解除可能有的这种芥蒂,让他们觉得自己不是为了钱而服从我的命令,而是来帮一个客气的熟人解决问题,这样他们心里就没那么别扭了。我对今晚的安排寄予厚望,我不希望有任何的意外情况发生。”
“我明白了。”
蒂贝尔先生点点头,吕西安满意地注意到对方的眼里多了一丝对自己的敬畏,之前蒂贝尔先生还会质疑吕西安的安排,而这些天里,这样的情况越来越少,按照这样的速度,他很快就要变成吕西安的应声虫了。
当然这位竞选经理还会继续向巴黎的阿尔方斯传递消息,这一点吕西安知道,但并不在意。蒂贝尔是阿尔方斯的人,这一点无法改变,吕西安只需要他尊重自己的安排。阿尔方斯如今和他是站在一条船上的人,他也没有理由让蒂贝尔在背后给吕西安制造麻烦,那么如果这位付钱的老板想知道布卢瓦这里的一举一动,那就让他知道吧。
两匹拉车的马轻快地迈着步子,拉着马车驶入了火车站前的广场。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初春日子,温暖的阳光洒在城里每一栋建筑的屋顶上,也洒在每一位行人的肩膀上。火车站前的喷泉欢快地向外喷着水,水滴在阳光下反射着五颜六色的光晕,噼啪作响着落在下方的水池里。
车站顶上的大钟指着下午三点一刻,从巴黎来的快车还有十五分钟就要抵达。
吕西安下了马车,和蒂贝尔先生一起走进车站大厅,大厅里稀稀拉拉地坐着旅客和接站的人,几个搬运工用小推车拉着行李,急匆匆地从人们之间穿过。
他们并没有等太久,一个穿着铁路公司服装的男人就从大厅侧面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的胳膊上戴着站长的袖标。
“巴黎到南特的快车即将进站!去图尔,昂热和南特的旅客,请上月台!”
吕西安和蒂贝尔跟随着其他人一起穿过通向站台的那扇大门,走上了站台。站台上的工作人员正在奔跑着四处查看,为列车进站做准备。搬运工们将准备装车的行李统一运上了站台,堆在一起,其中时不时地传出几声狗的叫声,那是某位旅客托运的宠物,由于铁路公司的规定只能和其余的行李一起呆在行李车里。
远处传来汽笛的声音,那汽笛不断地响着,一声响过一声,没过多久,吕西安脚下的站台也开始微微颤动了起来。
一台黑色的火车头出现在铁轨的尽头,它像是一条发怒的巨龙的脑袋一样,用汽笛发出慑人的尖啸,同时向外喷涂着黑灰色的蒸气。车头后面挂着宝蓝色的车厢,由于是快车,车厢总共只有六节,一节头等车厢外加四节二等车厢,还有一节行李车,没有加挂三等车厢。
当列车驶入站台时,速度已经放的极慢了。车刚一停下,乘务员就打开了车门,将下车用的踏板放下来。
“去南特的快车到站了,本站停靠二十分钟!”
站长的声音在月台上回荡着,“前往图尔,昂热和南特的乘客请上车!”
吕西安朝着头等车厢的方向走去,一些性急的乘客已经开始下车了,想必当列车进站之前,他们已经在车门口等待:一个穿着蓝红色军服的军官;一个头戴着圆顶小帽,又矮又胖的小商人;一个戴着单片眼镜的律师似的人物,胳膊下面还夹着一份报纸。
“您知道那两位探员长什么样子吗?”
吕西安转过头向蒂贝尔先生问道。
“我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但您上过报纸,我想他们应当能认得出您来。”
这几名乘客陆续下了车,头等车厢里一时没有人出来,吕西安不由得怀疑他所等待的人是否在车上。
正当他想要上车一探究竟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厢里探出身子来,两个人恰好四目相对。
“您是来接我的吗?”
阿尔方斯笑着摘下帽子,朝着吕西安挥了挥,他没有踩踏板,而是径直跳到了月台上。
“阿尔方斯少爷!”
吕西安听到身后的蒂贝尔先生谄媚地叫了一声,他从吕西安的身后一下子跳了出来,转瞬间就冲到阿尔方斯的面前,扶住了对方的胳膊,即便阿尔方斯已经稳稳地站在了月台上,根本不需要别人的搀扶。
“您好,蒂贝尔先生。”
阿尔方斯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胳膊从对方的手里挣脱出来,“我听说这里的工作卓有进展,我感到很高兴。”
他不等对方说些什么,就朝着吕西安走来。
“您看上去很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