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来,看见了他非常严肃的眼神。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回到我身边来。但我想说……”
他打住了话头,声音有些哽咽。
“如果我还能有个儿子,我希望他是你。”
我垂下眼睛,搓揉着他坏死的肌肤。一时间我感到有些害怕,似乎接受了莫里的感情就意味着背叛自己的父亲。可当我抬起头来,看见莫里噙着泪水的笑容时,我知道这时候是没有背叛的。
我真正害怕的是跟他说再见。
*
“我已经选好了墓地。”
在哪儿?
“离这儿不远。在山坡上,傍着一棵树,可以俯视到一个水池。非常宁静。一个思考的好地方。”
你准备在那儿思考?
“我准备在那儿死去。”
他笑出声来,我也笑了。
“你会去看我吗?”
看你?
“来和我说说话。安排在星期二。你总是星期二来。”
我们是星期二人。
“对,星期二人。你会去吗?”
他的身体虚弱得真快。
“看着我,”他说。
我看着他。
“你会去我的墓地吗?告诉我你的问题?”
我的问题?
“是的。”
你会回答我吗?
“我会尽力的。我不是一直这么做的吗?”
我想象着他的墓地:在山坡上,俯视着一片水塘。人们把他安葬在九英尺见方的土地里,上面盖上泥土,树一块碑。也许就在几个星期后?也许就在几天后?我想象自己独自坐在那儿,双手抱膝,仰望着天空。
不一样了,我说,没法听见你的说话。
“哈,说话……”
他闭上眼睛笑了。
“知道吗?我死了以后,你说,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