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本来是花季正好的年纪,父慈母爱,翁孃宠溺,待字闺中后,兴许能遇到一位自己也看对眼的心上人,这辈子也就知足常乐之中平淡地过去了。刚刚失去唯一的依靠,梁映章不辞辛苦从青镇徒步走到了京城,千里迢迢,风吹日晒雨淋,挨过多少饿受过多少冻,受过多少冷眼唾弃,她都咬紧牙关扛过来了。
她觉得这些都不算太苦,忍忍就过去了。
真正的苦,生死之苦,离别之苦,相思之苦,来了京城后,她才算一一尝遍了。她觉得也不枉此生了。就这么冻死过去,就是闭上眼的事。
可是,她仍然强撑着意志,哪怕眼皮子再沉重不堪也不能让自己闭上。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光秃秃的黑色枝桠横隔在蓝色的天空,忽隐忽现。
她有点惋惜,也有些生气。
离开侍郎府这几日,梁映章时不时的焦虑埋在心里,期待着那个人的身影会出现在自己眼前。留下的信里也只是她的一时气话,事后她就后悔了。可她清楚宋清辞的为人,他是君子,君子一诺千金,他必然会遵守约定。
这样一来,梁映章就更见不到他了。
更气人的是,他也不会出来寻自己。连陆景襄都能在山里找到她,那么会揣摩心思城府极深的男人怎么会猜不到她的心思呢。
不过是,不想来找她罢了。
梁映章感到自己的双脚已没了知觉。从茅屋里逃出来时,苏大叔拼了命地挡在刺客身前,不断地大喊着让她快跑快跑。
黑夜里的山林中,她一路奔跑,不仅迷了路,还把鞋给弄丢了。
“苏大叔……”
梁映章灰心了,眼泪直流,她听到了远处的钟声,也不知是从哪座庙里传来的。大年初一的话,山下的城隍庙应该是人山人海,聚集去庙里祈福。
难怪钟声不断,连绵不绝。
她想起惨死在自己面前的苏秉淮,想起等不到的人,想起自己挂在长长的山面斜坡上,树枝插在她的腰腹上,动一下,就会摔下去。
这一次,她再也支撑不住,缓缓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梁映章感觉到自己的身子突然之间变得轻盈无比,尽管能够感觉到腰部穿来的疼痛,但是没有那么剧烈了,也许是早已麻木了。
她的眼睛稍微张开一条缝,看见眼前一张模糊的面孔,她隐隐约约听到对方在叫她的名字:“阿映,撑住。”
只有一个人才会这么叫她,阿映……
她的身体被放到了平坦的雪地上,柔软的东西裹住了她的双脚,使劲揉搓她的脚掌。就在对方要为她察看伤势时,不远处传来了猎犬的叫声。
那道人影从她眼前一下子消失了。
“梁映章!”
这个声音是……
陆景襄发了疯似的冲来,将她紧紧抱住。这个动作牵扯到了他手臂上的伤口,他疼得冷汗直冒。他强撑着,试图抱起她,然而没有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