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不需要耗费脑细胞的活,让她觉得无比自在。也许是真的太久没有这么放松过,吴玦觉得自己终于体会到了久违的快乐。
就好像从前在大学做兼职赚到零花钱的欣喜,就像大学时一帮人相约吃大排档时的肆意,甚至就像在十几岁中学放学后,和沈童并肩踩着单车将各种烦恼抛在脑后的愉悦。
在滨江小栈里,吴玦渐渐喜欢上了观察各种客人。结伴狂欢的,或者独自买醉的,年轻世界的人生百态全都集中在这一方小天地。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故事。
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大致是因为长得太英俊,所以她一眼就记住了他。他每次来酒吧,都会在吧台自己调一杯酒,他的手法很娴熟,并且有一双养尊处优的修长手指。
听酒吧里的小姑娘说,他曾经是滨江小栈的调酒师,后来不知发生什么事,右腿伤了。吴玦这才注意到,他走路的姿势和常人有些不同,不知这算不算白璧微瑕。
后来,吴玦还注意到,他每次调的那杯酒,都是给了与他一起的那个女人,连带着嘴角温柔的笑容也都是给她。
很美好的一对璧人,想必又是一段佳话。
这座城市也许每时每刻都在上演这样或者那样的故事。而属于吴玦的故事,不过只是漫漫长河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已经结束,或者还未开始。
吴玦多少觉得目前的生活有点大隐隐于市的味道。但是她没想到,即使是在这个小酒吧,她还是不可避免地与林佳河遇到。
或者说,林佳河竟然会屈尊光临这种露天酒吧。
而这一次,离上一次见面,又已经是三个月。
春已暖,花未开。
林佳河坐在滨江小栈的角落。从他进来了的那一刻开始,他的视线一丝半毫都没有落在吴玦身上。
但是吴玦知道,他会来这里,一定是因为她。
敌不动我不动一向是吴玦为人处世的策略。于是她便一如既往地穿梭在座位之中,仿佛林佳河没有出现一样。
可是这个男人的气场实在太强大,饶是冷静如吴玦,也多少觉得如芒在背,非常不自在,一个小时下来,他拿错了几次酒,算错了几次账,给客人赔了好几次不是。
她这才意识到一个现实,无论她如何放开忘却,但倘若林佳河在这件事上不放手,那么,她绝对不可能开始新生活,过上所希望的平静日子。
在卖完这晚的第十箱酒后,她终于还是来到了林佳河的位子前。
很奇怪,露天酒吧虽然算不上嘈杂,可也绝非宁静之地,但不知为什么,林佳河却仿佛赋予了他周围一片诡异的宁静。
她没有说话,林佳河已经对她露出一个异常嘲讽的笑,淡淡开口:“我在想,你今晚会不会走过来?”
“林总,让我找不到工作的目的你已经达到,如果你还想要我怎样,不如干脆点。想必,你也不愿意继续和我这种人有什么牵扯不清。”
“我只是觉得奇怪,你为什么不去韦宏?反而窝在这里做个啤酒小妹。”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劳您费心。我只希望平平静静地生活,也绝不会再做任何对林正和您不利的事,希望林总不要再为难我。”
他冷哼了声:“平平静静地生活?在你耍弄了别人之后,你还想要平静的生活?吴玦,世界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你给我的羞辱,我会一并还给你和周醒。”
“羞辱?”吴玦愕然,“这个词是不是太严重了点?”
林佳河自下而上冷冷看向她:“吴玦,当你将我的感情践踏于脚底时,就是你给我的这辈子最大的羞辱。”
吴玦忽然打了个寒战,她一直以来想的太简单,简单到忽略了那个时候,林佳河是对她说过爱字的。她也从未想过要利用他的感情,但实际上,她自己都不能否认,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他对她的爱意,她根本就不会放任自己的心魔,一步一步走下去。
只是,一步错,步步错。即使林佳河对她的感情再稀薄,她也确实是践踏了他这份稀薄的感情。对于这样一个居于上位的男人,恐怕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觉得耻辱。
这个认知,让吴玦软化了下来:“佳河,我一直以为你对我不过是男女间的各取所需。所以当我知道你对我……”
她还未说下去,林佳河已经阴沉着脸打断她的话:“吴玦,你不要自以为是了,你以为我真的爱你?你只不过是我空虚时打发寂寞的床伴。我不放过你,是因为我不容忍别人欺骗我。”
她多希望他说的是实话,但她记得他曾经对她温柔的点滴,即使不多,但也饱含了某种情意。
而他此时的神情和语气,又是在太像一个恼羞成怒的孩子。
“那么,你怎样才能让这件事情结束,才能放过我。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做。”她真的想结束这一切,平静自在地生活。
“不会结束,永远都不会结束。”他倏地站起来,阴鸷地看着她,“吴玦,我不会放过你,还有周醒,我都不会放过。”
吴玦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眼中恨意太让她熟悉,就像从前她自己一样,是一种带着毁灭性的恨意,疯狂而偏执。
吴玦忽然就有点害怕了。
自从滨江小栈的不愉快谈话后。吴玦心中就一直隐隐不安。每日都有些惶惶不可终日,这种惶恐一直到她看到晚报上的一则新闻“韦宏副总涉嫌商业行贿,被警方带走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