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雪茫茫里,出现在燕飞眼前的是一队押送囚犯的燕兵队伍。
被押的囚犯人数达二百之众,脚系铁链,虽然双手没有被缚上,已失去逃走的能力。
如他们是从洛阳走到这裹来,该已徒步走了至少三、四天,所以现在人人疲累不堪,更不时有人因脚炼扯绊上石头一类的东西,仆倒地上,惹得燕兵的鞭子对着囚犯不断的挥打下去。
囚犯共分成五组,由近五百名骑兵押解,不过如此缓走即使是押送者亦吃不消,战士马儿都在苦撑这凄雨寒风下最后一段路程。
忽然又有一囚犯支持不住,一头栽倒路上,两名燕兵从马背上喝令他爬起来,其中一兵更以马鞭抽打其背,可是跌倒的囚犯却再没有任何反应。
另一兵跃下以脚挑得他翻转过来,以鲜卑语嚷道:“真没有用!死掉了哩!”
蹄声响起,数骑从队前驰回来,带头的兵卫亲自下马检查,到证实对方确已断气,竟拔出匕首,对其小腹再捅上一刀,方吩咐道:“把他丢了!”
两名燕兵应命把尸体抬起,没人道旁暗黑处,不一会传来尸体着地的声音。
不论被押者或是押人者,人人木无表情,像不晓得发生什么事,又或根本无动于衷。
等丢弃尸体的燕兵回来后,领头的燕兵军官道:“横竖都迟哩!索性休息一刻钟,再继续行程。”
手下听后把指令高喝出来,囚犯们纷纷就地坐倒,又或任自己倒往路面。
燕兵纷纷下马,如获皇恩大赦,一时间长达半里的一截官道,挤满或躺或卧、姿态千奇百怪的囚犯和兵士。
燕飞早判断出这批被押解的囚犯,该是从战场前线虏获的战俘,正被押解往荥阳去,否则如是一般囚犯,燕人哪来兴趣劳师动众长途押送。际此非常时期,在军事统治下,燕人根本不会理会犯事者犯案大小,会立即就地处决,以免成为负担。
正因这批是战俘,他们方有军事上的价值,可从他们口中得到敌人重要的军事情报。
作出这样的判断后,今夜燕飞本已失去潜入城内希望的心,立即活跃起来。
从战场虏来的战俘,身分最是模糊,有军衔的高级将领,会脱掉显示军阶的军服,扮成一般的小卒,以免被识破身分,变成被铐问的主要目标,当然更不会报上真姓名。
眼前这批俘虏的模样,从外观看分别不大,人人蓬头垢脸、长满胡须、衣不蔽体,燕人若要从他们处得到消息,尚要下一番辨别身分军阶的工夫。
想到这里,他已知自己得到一个混进城内的难逢机会,哪还犹豫,立即往适才尸体被弃置的地点潜过去。
心中同时拟定出全盘的计划。
假若边荒集是劫火里重生的凤凰,那夜窝子就是火凤凰顶上的冠冕,古钟场更是装饰冠冕最亮丽的明珠。
宋悲风和刘裕感受着穿越古钟场的动人感觉,在千变万幻的彩灯映照下,以万计的人拥到边荒集的圣地寻欢作乐,燃烧在这乱世尤显其脆弱和珍贵的生命。
边荒集正值其如日方中的盛世时期,即使最强横的人也不敢来这里撒野。慕容垂、孙恩、聂天还、赫连勃勃等不可一世的一方霸主,亦刚一一在这里吃了大大小小的亏。
刘裕蛮有兴趣驻足在一个玩杂耍的摊档看了一会后,终敌不过人挤,扯着宋悲风离开道:“你曾和竺不归交手,对他评价如何呢?”
宋悲风微笑道:“我正在想,你领我穿过夜窝子返东门去,目的非是要让我大开眼界,而是为了防弥勒教妖人的偷袭,现在观乎你的问题仍离不开弥勒教,可知我想的虽不中亦不远矣。”
刘裕苦笑道:“竺法庆恐怕不会如此便宜我,在夜窝子动武会触犯边荒集的天条,竺法庆将立刻成为边荒集的公敌。”
到此刻他仍未有机会告诉宋悲风与屠奉三等交谈的细节,只让他晓得已有一个非常理想的开始。
宋悲风道:“换了是当日的我,与竺不归单打独斗,鹿死谁手,实难下断语。”
刘裕忍不住问道:“听宋叔的话,现在反有必胜竺不归的把握。对吗?”
宋悲风欣然道:“你或许会奇怪我为何在重伤之后,竟对自己的剑法更添信心。说来我该感激燕飞,那天他抱着我逃离遇伏的地点,在返回乌衣巷的途上,拼命把真气输入我体内以保住我的小命,令我获益不浅,故后来不但能迅速痊愈,且更有突破精进,使我现在可以说出豪言。”
刘裕心中欣悦。
他若要在南方的纷乱中出人头地,必须建立自己的班子。宋悲风一向是谢安的保镖头子,素谙保护及防止任何人行刺谢安的重任。他刘裕自己算是有两下子,再加上宋悲风在这方面的专长,弥勒教的妖人想偷袭他,绝不容易得逞。想得远点,自己将来若能建立一个亲兵团,以宋悲风作头领,肯定会是如虎添翼,不惧任何势力的行刺暗杀。
宋悲风朝他瞧来,道:“你在想什么?”
刘裕笑道:“我在想未来的事。咦!”
宋悲风循他目光瞧去,见他眼光落在左方一个摊档处,脸露讶色。
奇道:“你认识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