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怀珉道:“什么大事?”
太子勾了勾手指,岳怀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附耳过去,太子低声说了句什么,他先是微微一愣,继而瞳孔骤然缩紧,有些震惊道:“这……这怎么可能?”
太子道:“不会有错,孤叫人去太医院查过,并不曾惊动给姨母看诊的御医,只翻了药房出入记录,虽姨母的药方都收在档里,轻易查不得,但扣除各宫其他药材开支,最后剩下的那几味每个月都要定时采购的药材,孤已问过大夫,都是些安神养息、止惊散悸的好药,且药房采购这些东西时日不短,前后加起来,差不多快有十年了。”
岳怀珉愣了愣,半晌才道:“这么说……皇后娘娘……”
太子沉默了一会,忽然有些嘲讽的低声笑了笑,道:“不错,便是姨母疯了……这么多年,父皇为了她,不惜瞒着全天下,瞒着满朝文武百官,甚至不惜叫亲儿子男扮女装为姨母遮掩,就生怕有朝一日,姨母会做不成他的皇后,父皇对姨母还真是情深意重、一片苦心啊……”
岳怀珉甚少看到他这副模样,先是愣了愣,但很快他就捕捉到了太子话里的关键词,惊道:“殿下……您……您说什么?男扮女装……谁男扮女装?这……这……”
他话说了一半,又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顿住,瞳孔一缩,道:“您是说……三殿下……长公主……他们……他们……”
岳怀珉也不蠢,一旦往那个方向想了,很快就明白了太子话里意有所指的是什么,他几乎被这个猜想震惊的失了语,嘴唇喏喏片刻,良久,嗓子眼里才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
“这……这怎生可能,天呐……”
太子脸上笑意渐渐敛去,他重新捻起了一枚碧玉棋子,那棋子在他指尖灵巧的打了个转——
岳怀珉终于缓过来了,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小声问道:“……那殿下打算怎么办?”
太子没回答他。
他把指尖那枚棋子掷回了棋盒里,发出一声脆响,叫了一声屏风外还跪着的人:“伯常。”
屏风外的人叩头道:“属下在。”
“你就按照孤之前吩咐你的,去做吧。”
纪伯常闻言,背脊一僵,他忍不住微微抬起了头,劝道:“这……殿下,三思啊!”
太子道:“怎么?怕了,孤跟你担保过,这事最后查不到你头上,孤必保你周全,你还怕孤骗你不成?”
纪伯常急道:“殿下误会了,殿下有恩于伯常,伯常为殿下便是九死亦是无惧,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可是这事陛下定然是知晓的,甚至可能就是陛下授意,一旦咱们真这样办了,就算皇后娘娘坐不稳正宫之位,可陛下也会猜出来是殿下所为啊,届时殿下和皇上的父子之情,就真的再无挽回余地了,卑职恳请殿下三思啊!”
岳怀珉虽不知道太子要做什么,但听了纪伯常此言,也不免有些紧张起来,道:“殿下,您……您要做什么?”
太子没回答他,只对外殿跪着的纪伯常道:“你放心吧,这事孤自有办法,父皇猜不到孤的头上来。”
“你只管去做便是,对了……记得要等老三到了江洛,再着手去做。”
裴昭元毕竟是储君,他一意孤行,纪伯常虽然心中忧虑,却也不敢再多言,磨蹭了半天,也不见太子收回成命,只得咬咬牙磕头领了命,退出殿门了。
等殿门关上,岳怀珉便忍不住问:“殿下……您这究竟是……”
太子转头看了他一眼,沉默半晌,脸上才逐渐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他缓缓摇了摇头。
太子声音很低,不像是在回答岳怀珉,倒像是在催眠自己。
“孤本也不欲如此,老三是个本分的人……孤不想逼他,但闻家和老二欺人太甚,父皇又识人不明,既然要打蛇,便只有打七寸才最痛,坐在这个位置上,也早已不能一切尽皆如孤所愿了……”
“孤也是迫不得已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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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果然很快到了公主府。
天子亲封皇三子裴昭珩为江洛宣抚使,代其前往江庆洛陵二地督办河堤重修、调配赈灾钱粮,三日后出发,不得有误。
贺顾得了这个消息,知道还有三天三殿下就要走了,那日三殿下已经答应过他不会贸然行事,所以差事上贺顾倒不很担心,主要是有些担心眼下快入冬了,三殿下的病虽然迄今为止看着都还好,可畏寒这病没入冬和入冬了肯定是不一样的,三殿下身边只有一个承微跟着,承微毕竟是男子,就算再怎么上心,总是不如女子照顾人来精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