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下次见到就好好说,大少爷会理解的。”梅姨垂下眼睑说,“大少爷处事不会留后话,如果只是担心那孩子受到影响,你大可以放下心。”
张深佻了下眼皮:“你知道我干了什么?”
“有喜欢的人是件好事,那不是错。”梅姨没有明确言说,只是温柔地笑了笑,露出那双总是盛着宠溺之情的眼睛,“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夫人还在的话,也一定也会赞同的。”
“你现在伤势还重,光着急也于事无补,就听大少爷的话好好休息一阵吧。”梅姨伸手摸了摸他被汗浸潮的头发,柔声哄说,“养好了身体,才有本钱。”
那和母亲有着同样温度的掌心,烫得张深心里一暖,他乖乖点了头。
伤势在医院确实恢复得很快,病情也跟着好转,在食补和药理的精心调养下,张深的身体情况好了很多,后背不再一动就痛,四肢也有了力,已经能每天下地走动了。
但是这一个礼拜,张明寻都没有再来过病房,张深也没有找到机会为上次吵架道个歉。
今天梅姨有事回了趟老宅,张深没有手机没有通讯工具,门窗又都被封死了,实在无聊的打紧。他裹着病号服翻下床,走到窗边,头抵着玻璃欣赏外面的风景。
这个位置能看到医院后面的公园,繁茂树丛,人工湖上停泊着几只七彩小船,风吹过湖面掀起涟漪,船只跟着轻轻荡漾,将夏日一切都衬托得宁静美好。
张深越看越觉得心里焦躁不安,抬手摁了摁心口,忍不住坐到床边,从枕头底下翻出日历。日历从十四号开始被打叉,一直划到了二十号,他没有时间的概念,只能用这种古老的方式数着流逝了多少天。
今天是二十一号,也是夏至。
张深抱着日历心神恍惚,门咔哒一声开了锁,他迅速把日历藏好,动作熟练地躺回床上捂好。不一会儿,门轻轻打开,张明寻拎着个保温桶走了进来,扫了他一眼把东西放到床头柜上,拉开床边的椅子坐下。
想起上次的不欢而散,张深有些局促,生硬地喊了声哥。
“还知道我是你哥?”张明寻冷着脸问,“身体好点了吗?”
张深点了点头,说着就把上衣脱掉了,露出了白皙紧致的上半身。他微微转身,把后背冲着床边的人,说:“已经好多了。”
张明寻坐到床边,伸手碰了碰张深的伤口,皮肉伤已经愈合大半,只不过瘀伤仍旧赫人,还需要长期敷药。他将伤痕一寸寸扫过,扫到尾骨那团墨黑图案时停顿了下,看了几秒才移开视线:“嗯,是好多了。”
“嗯……”张深呼吸停滞两秒,做了片刻内心斗争,才吐了口气说,“上次的事,对不起。”
张明寻对这个弟弟向来没脾气,耳根子出奇的软,两句话都被收买了。他被哄得服服帖帖,轻咳了声说:“既然恢复得不错,再养养就回家吧,也方便些,省得你闷。”
听到回家,张深刚才的焦躁又被勾了起来,他怕再次和兄长因此争吵,控制着语气,软下声音询问:“哥,你能不能告诉我,黎醒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第84章
这话一出,空气顿时落入了沉寂,只剩下绵长的呼吸声。
张明寻如同被触了逆鳞一样,周身当即冷了八度。他没回答刚才那个问题,伸手拿过保温桶打开,答非所问:“今天梅姨不在,还没吃饭吧?”
逃避和转移话题让不安愈加热烈,张深也跟着装聋,伸出手说:“不想告诉我也没关系,那把手机给我,我只打一通电话确认。”
“这个粥是梅姨熬的,你最爱吃的青菜萝卜粥。”张明寻舀了两勺热粥放在碗里,用勺子翻搅吹热气。他舀了一勺试了下温度,确认不烫口才递到张深嘴边,“先吃点填填肚子。”
熟悉的香味扑鼻,张深却没有心思吃,固执的询问:“黎醒到底怎么样了?”
“他好得很。”张明寻眼神沉了沉,命令,“张嘴,把饭吃了。”
张深直觉事情不妙,当即急火攻心,不管不顾地掀被要下床,他猛然掀起手臂,不小心打到了端碗的那只手。碗顿时从那人手中坠落,清粥顺着指缝淌在洁白被褥上,弄出一大块污垢。
他一愣,嘴唇刚掀动,就听见头顶一声怅叹。
张明寻站起身抽了两张纸将手指擦干净,再抬头眼神都锋利了不少,冷声质问:“你到底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刚才的举动确实不占理,张深抿了抿唇:“我只是想知道他怎么样了,我很担心。”
张明寻居高临下地扫了他一眼,说:“你现在更该担心的是你自己。”
“我很好,能动能走,又没生命危险,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混账弟弟。”这话实在太混账了,张明寻胸腔起伏,气息不太稳的说,“什么叫没有生命危险?你知不知道你险些没命了,你说这些话,有没有想过我是什么感受?”
“还是你觉得,我这个哥哥也可有可无?”
那声音有些抖,含了十足的无奈和痛心,张深失了所有气焰,嘴唇颤了颤,脱口道:“不是!”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他抬手摁了下心口,生疏又坚定地说,“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能有你为兄长。”
张明寻的眼神随着那句话而变幻,最后还是在弟弟炽热的眸光下软了心。他揉了揉眉心,不肯退步:“先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