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承稷以为吓到了她,当即松开了她,语气有些无奈:“我不是个圣人。”
秦筝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中,呆呆地看着他,脸上困惑又茫然,半点没意识到求生欲地问:“你不是不举么?”
楚承稷:“……”
他望过来的目光幽凉得厉害,秦筝这才知道自己作了什么死,连忙找补:“不是我说的,是……是之前逃离京城那会儿,船上的人说的。”
楚承稷依然只盯着她,不说话。
秦筝只觉头皮发麻,垂着脑袋悔不该言。
屋外传来卢婶子的喊声:“军师,娘子,用饭了。”
秦筝感觉自己又一次抓到了救命稻草,赶紧应声:“这就来。”
楚承稷倒是没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从善如流跟着出去用饭。
饭后秦筝心虚为了避开他,主动承担了刷碗的活儿,卢婶子想做几件护甲给寨子里的人,拿着针线筐子继续在灯下缝补。
秦筝磨磨蹭蹭刷完碗,又烧好了沐浴用的水,自己洗漱完后实在是没理由待在厨房了,才回房叫楚承稷去沐浴。
一开始她们沐浴都是在自己房间里,但浴桶搬来搬去麻烦,倒水也不方便。
厨房那边有排水沟,地方又宽敞,后来索性就在厨房沐浴了。
楚承稷依然表现得和平日里无甚区别,拿了换洗的衣物就过去了,秦筝坐在屋里绞头发,一颗心却是七上八下的。
他表现得越平静,她就越有点山雨欲来的感觉。
绞干头发后,她索性去卢婶子房里,说是帮卢婶子一起缝制护甲,卢婶子哪里肯,见她似不太想回房间,还劝她:“娘子,这我可得说你几句了,你也别怪婶子多嘴,军师明日就要和寨主他们下山了,这一去凶险难料,你们小两口还能这时候闹脾气不成?”
秦筝有苦说不出,连说没闹脾气,卢婶子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直接端起针线篓子提了盏灯笼就往外走:“我和你王大娘说好了,今晚去她那儿一起赶个夜工多缝些护甲,不然多废灯油。”
卢婶子都说要去王大娘那里了,秦筝自然也不能再待她房里。
她跟个缩脖鹌鹑似的垂头丧气回房,就见楚承稷还在桌前看青州城舆图。
古人说“灯下美人月下花”,秦筝觉得这话的前半句用在楚承稷身上倒也不违和。
他骨相生得好,眉眼似揽尽了山川星辉,天生的冷白皮总给人一股子距离感,此刻垂眸看舆图,周身气息愈显清冷,却压不下那份贵气。
从某些方面讲,其实楚承稷跟沈彦之有些像,性子都偏冷。
但沈彦之的冷对外人是尖锐的,锋芒毕露的,骨子里却又显得单薄而脆弱——支撑起他的东西太摇摇欲坠。这样的极端走到最后,他或许能玩弄权术于股掌,可自己却也是千疮百孔。
楚承稷则恰恰相反,他待人永远清冷又温和,不见锋芒,通身的淡漠和贵气也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仿佛世间万物于他不过刍狗。
但秦筝有时候也会产生一种错觉,这世间的一切,只要他想,就没有他得不到的。
她望着楚承稷出神之际,他倒是已经看完舆图并收起了图纸,眼皮轻抬扫向她:“舍得回来了?”
秦筝:“……”
这话她要怎么接?
她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大军明日下山,我帮忙缝些护甲,也算是出一份力。”
楚承稷点头,半点不留情面地道:“那你绣工估计还得练练。”
秦筝:“……嫌我给你缝的护甲丑明天就别穿。”
楚承稷看她一眼:“我倒是不嫌,别人就不一定了。”
先前的忐忑什么,秦筝这会儿全拋脑后去了,她唯一沉思的只剩一会儿趁他睡着了,能用被子闷死他么?
楚承稷倒是跟个没事人一样打开了另一份舆图,还招呼秦筝过去:“这是后山的布防图,你过来,我教你攻寨的应对方法。”
事关大计,秦筝老老实实走过去,在桌前坐下。
为了方便讲解,楚承稷绕到了她身后,她坐着,他站着,一只手撑着桌沿,另一只手拿着秦筝制的那支炭笔在舆图上圈了几个地方,这样的姿势,几乎是把秦筝困在了桌子和他双臂之间。
“后山的索道一断,官兵很难从对岸攻过来,但他们若是也用床弩搭绳桥过来,先让弓箭手用火攻,绳桥一烧,官兵就断了路,这是最好的情况。要是没能烧毁官兵搭起的绳桥,也别慌,我们的人在暗,对方在明。从山崖边上到丛林还有一段路,在这段路让弓箭手瞄准射死对方,同时也别忘了用火箭继续烧绳桥。最坏的情况就是有官兵逃进了林子里,林中陷进诸多,派一部分人过去困死他就行,最重要的还是得烧毁绳桥,断他们路。”他说着侧头看秦筝:“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