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想到慕止衡做上商会会长就掐断了一些人的路,临汇区开发案成了噱头,慕氏不出手其他商道就失去遮风挡雨的大树,加上有鲲鹏派这堵不透风的墙在,他们也不会傻到自寻死路。”喻染接着慕止礼的话说。
慕止礼倾身去端水杯,“商会不是摆设,原本他们以为慕止衡尚可掌控,推他做上会长之位日后慕氏在霥城就有更大的话语权,但慕止衡大概率因为你的缘故,也可能他有其他布局,这个案子就成了‘放养’的状态。慕培城自然不会放弃任何谋利的机会,慕镜霆听慕培城的指挥,自身也重权重利,他便破釜沉舟式的采用了我这颗不定性的险棋,主动透露和孟哲的交易,顺带通过孟哲挑起黑道纷争。”
喻染大致明白慕镜霆的用意了,孟哲虽为慕镜霆布局十年安插在黑道的一颗棋子,可他对孟哲并非绝对的信任。
孟哲这个人比千扬更阴险狡诈会算计,本身不确定因素太多,让慕止礼成为孟哲的第一通信人也规避了一些风险,而慕止礼的病娇状态是个很好的引线,似乎能让外界误认为他做出什么疯狂的事都很合理。
只是漏算了一点,慕止礼的疯狂可能不是帮他针对黑道,而是帮慕止衡针对慕家人。
喻染放下腿坐直身子正视慕止礼,“慕止衡不会希望你用毁灭自己的极端方式帮他!”
慕止礼丝毫不意外喻染能想到这层,从某种层面看喻染和慕止衡的确契合得没有bug,两个聪明人在一起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结局,一种是完美合拍,另一种是水火不容。
很显然,他们是前者。
“这个你不用管。”慕止礼牵了牵嘴角,“你应该想的差不多了吧,难道没有别的想问的?”
事到如今,喻染再也无法把慕止礼归类到敌人行列,既然对方提了她也就爽快问了,“慕培城为何选中慕镜霆?慕镜霆为何对慕培城唯命是从?”
两个问题从某种程度上区别不大,可往深了说,意思大不相同。
到底是两者谁在牵制谁?
“从和孟哲接触以来,以及这两年慕镜霆的言行,他们忌惮的人似乎只有慕止衡。”慕止礼捏着水杯,“刚开始我以为是因为慕止衡回慕家后成绩太显着,从能力上他们忌惮慕止衡超越他们也说得过去,可慕镜霆安插孟哲进黑道可远超过十年,甚至可以追溯到更久远,那样的话我只能想到一个重要的节点。”
“慕止衡离开慕家那天!”
喻染紧跟慕止礼的思路,想事情很快,几乎在慕止礼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时她就脱口而出了。
慕止礼无声一笑,继续回归正题,“说实话慕家养不出草包,论能力慕镜霖也不差,而慕培城偏心慕镜霆不是一两天,所以我怀疑他们之间肯定有某条隐线牵扯着双方。不是单独一方,而是相互牵制。”
他看向喻染,很认真地说:“如果想彻底让慕止衡没有后顾之忧,可以考虑从这个方向入手。我总觉得还有什么东西是他们忌惮慕止衡的真正原因。”
“为什么告诉我?”喻染疑惑,“这些话你肯定没和慕止衡说吧。”
慕止礼犹豫了下,“他不会赶尽杀绝。”
喻染听笑了,反问:“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只不过身边多了几个能保护我的人,你认为我有能力将人置之死地?”
慕止礼摇头,“慕止衡各方面都万里挑一,但和他接触至今,我觉得他行事太克制,能以文制裁人绝不会采用武力。”
他又问喻染,“你和他认识这么久,见过他身边带保镖了么?”
喻染似乎懂慕止礼的顾虑了,慕止衡和慕家人最大的区别在于,即便他亲证了谁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就算登顶之路凶险且计划随时需要重新规划,他的目标都不曾动摇过,他的心从未偏离过正轨。
敌人再坏,慕止衡的心都没坏,他从未对谁动过杀心。
喻染起身准备离开,走至门口时她停住脚步,回头望着病床上也正看向她的慕止礼,看着他的眼睛由衷地说:“你是位好兄长,只是慕家人剥夺了你成为好人的资格。”
慕止礼喉结滑动,压下去的酸涩感再次膨胀,他看着喻染没说话,只露出从未有过的真心实意的笑容。
阴狠不在,他的眼神也可以很澄明,喻染微微颔首道谢,“再见。”
关门声隔绝了病房外的所有声音,慕止礼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通红的眼圈和压制不住往外溢出的眼泪,他轻声自嘲,“还什么都没做,算哪门子的好兄长……”
***
“咔哒”门锁落锁声,在黑暗寂寥的深夜略显突兀。
客厅灯光亮起,慕镜霖在玄关处换上拖鞋回身,便看到沙发上的身影,他迟疑一瞬才迈腿走过去,“怎么还没睡?”
慕子桉脱了西装丢在一旁,松了领带领口解开几粒扣子,袖口挽起露出在灯光下麦色的肌理,双肘搭在微敞着的两侧膝盖处,上半身微微前倾,前额头发垂落遮住冷感的眉眼,周身泛着不知名的凉意还有一点点颓感。
听到慕镜霖的声音他才缓缓抬起头,“回来了,利比亚那边怎么样?”
“暂时稳定。”慕镜霖坐下后端过茶几上的酒瓶给自己倒了杯洋酒,“听说今天你也参加了梁氏的晚宴。”
慕子桉直起身子,修长手指伸进面前的酒杯中,指尖抵着未化尽的冰块打转,“嗯,挺热闹的,您不在错过不少好戏呢。”
慕镜霖刚把酒杯递到嘴边,闻言朝对面沙发的人望了一眼,“你今天怎么了?”
慕子桉这才扭头和慕镜霖对视,“利比亚的生意真的是您亲手拿下的吗?”
慕镜霖接受着儿子的审视,他们父子之间很少有剑拔弩张的时候,此刻他却看到了慕子桉眼里压制的怒火,他断言,“谁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