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已经有些坐不住了。他站起身。
“等一下,”奥斯邦说,“你是怎么看待疯狂和绝望的呢?”
教授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哪有什么疯狂和绝望。现在的人们毫无激情可言。所有的人都是平庸之辈,没有力量。而疯狂和绝望是一种力量。在那些统治世界的虚弱、愚蠢的人眼中,力量代表着犯罪。你是平庸之辈。维罗克虽然制造了一起爆炸案,却轻而易举举地被警方平息了下来。他也是平庸之辈。所有人都是平庸之辈。疯狂和绝望——你给我这两样东西,我就能翘动地球!奥斯邦,我真是瞧不起你,你甚至都不敢有犯罪的想法。”教授说完了,厚厚的镜片闪耀着犀利的光芒。他嘲弄地笑了两声。
“我听说你最近得到了一大笔遗赠。那又怎样。就算有钱了,你也只是个有钱的蠢货。就知道没事喝啤洒。我走了。”
“那你想要吗?”奥斯邦问道,嘴角露出一丝傻笑。
“要什么?”
“遗赠。全部的钱。”
教授真是不受诱惑啊。他只是笑笑。其实他很需要钱。他的衣服破破烂烂,鞋子已经完全变了形,重得像块铅,下雨天还会进水。
“明天我会新进一批化学材料,只需要很小的一笔钱,我会把账单寄给你的。我非常需要那些材料。你懂吗?”
奥斯邦低下头,教授独自离开了。“难以破解之谜”,报纸上的话还在他的脑海里回荡着,挥之不去。
门口的钢琴奏完一曲华尔兹后戛然而止,就好像生气了一样。
奥斯邦也离开了酒吧。在酒吧门口,奥斯邦停下了脚步。他抬头看看太阳,阳光并不算强烈。那份报纸还揣在他的口袋里,就像魔咒一样,控制着他的心跳。
他人走在大街上,魂魄却不知道跑到了哪里。他本来是要跟一位女士约会的,结果他现在走的方向和约会地点恰好相反。他在逃避。他现在还无法面对其他的女人。事实上,他现在无法思考,无法工作,寝食难安。他开始借酒消愁。他在逐渐堕落,他的革命理想越来越远。
“我病了。”奥斯邦自言自语。他兜里还揣着从温妮那里骗来的钱。那是死去的维罗克干密探这些年挣的辛苦钱。奥斯邦魂不守舍,纹毫没有发现自己走到了排水沟里。他宽厚的肩膀耷拉着,仿佛胸前和后背都被人挂上了罪犯的牌子。一个多星期前的那哥晚上,奥斯邦也是这样没头没脑地从火车站走回家的。他所有的感官都关闭了,他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东西,感受不到任何变化。他就这样走着,行尸走肉一般。
教授也在走着。他避免和擦肩而过的人有眼神接触。他看不到未来。但他觉得无所谓,他认为自己就是力量。在他的脑子里,只有破坏和毁灭。他执著于自己单纯的想法——用疯狂和绝望来重塑世界。固执如他,也只能这样痛苫地走下去。没有人看他一眼。他被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就像马路上的一只虫子,来回躲闪着行人密密麻麻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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