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笑先瞥了抱着仕进手臂的冰儿一眼,才道:“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才到了这里。你没事吧!”仕进正想问个清楚,一人却行了过来,他只好停下来,瞧着那人。那人白衣胜雪,温文尔雅,斯文中带了三分英气,却是正气堂的司马玄,只听他微笑:“晚辈司马玄,在此谢过前辈上次的救命之恩!”
仕进斜眼瞧着他,冷声道:“感谢就不必了!还有什么事么?”瞧着司马玄,他不由得想起雷正刚,心里便忍不住来气。司马玄神色不变,微笑道:“回前辈的话,确实是有点小事!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含笑虽然藏了起来,却不敢离那庄园太远。就在她忐忑不安,担心着进去已久的仕进之时,却见到智空跟蓝洪光悄悄的离开了庄园,朝着一处密林赶去。含笑大惊,以为仕进出了什么事,也跟了过去。密林中隐着数名黑衣蒙面人,智空吩咐了他们几句,便与蓝洪光离开了。
含笑不敢靠得太近,只能隐约听到了什么“……火药……全部……”之类的话。她略加猜测之后,便猜到了个大概了。智空恐怕是想用火药将整个庄园给炸了,到时候仕进便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逃出生天了。想通了事情的关键后,含笑跟定了那些黑衣人。她想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智空得逞。
那些黑衣人果真是前往庄园外墙处,准备点燃火药引线。含笑出去阻拦,刚过得几招,司马玄便带着十数名高手冲了出来,似乎是早就埋伏好了。拿下了几名黑衣人后,司马玄切断了大部分的引线,却点着了埋在墙下了火药。殊不知他这一下爆炸,却恰恰给了仕进一个扭转局面的机缘。
“……因为门主吩咐,要给敌人一个假象,让他们以为奸计已经得逞,所以晚辈不得不点燃了一些火药!如有冒犯之处,尚请前辈见谅!想不到前辈武功盖世,单凭一己之力,便能造成如何之大的破坏!晚辈倒是多此一举了!”司马玄神色恭谨,语气里却满是钦佩之意。说实话,他在远处观看爆炸的场景,却不想火药炸开之后,一场更加巨大的风暴随之而来,竟将整个庄园夷为平地,那种奔狂而过的势头,他现在想起来还心惊胆战的。
仕进听了,也不禁暗暗心惊。他瞄向含笑,含笑点了点头,低声道:“那些火药大部分被清了出来,足足有上千斤呢!”司马玄补充道:“那些火药不但可以将整座庄园化为飞烟,还会波及方圆一里之地。”含笑听着,脸色不禁又是一阵苍白,忍不住向仕进靠了靠,显然甚是后怕。
仕进瞄了司马玄一眼,沉声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他瞧司马玄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心知定然还有下文。司马玄瞄了瞄四围目光灼灼的众人,无奈道:“回前辈的话,雷门主吩咐晚辈带来书信一封!尚请过目!”
仕进心头咯噔一声,想道:“他连我在此地也知道?居然特意吩咐人带信过来!”他接过信,拆开。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宣纸信笺。“……知君心意已决,事已至此,雷某也无话可说。近日崆峒派有大变,君崆峒一游之时,尚望襄助一二。崆峒掌门夫人柳氏,身份特殊,望君稍加照看,使其免遭奸人所害!正刚顿笔拜上!”信中虽只寥寥数语,仕进却瞧得惊心动魄的。他前往崆峒代沙龙传信,此事根本无人得知,雷正刚却似乎早就猜到了一般。
“他究竟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仕进想道,再细细的瞧了一遍信。信中话语平实,就像是与老朋友交谈一般。他深呼了一口气,将信收进怀中,才道:“你告诉他,他信中所言之事,我已经知晓!能做的,我一定会做!”他话里虽没有明言答应,意思却是肯定了。
司马玄松了一口气。他很快笑道:“前辈,这里的各位少林前辈因受奸人挑拨,才会对前辈大打出手。前辈襟怀开阔,想必不会介怀!不如……”他显然是想当鲁仲连,帮双方调解一下。
仕进大手一挥,打断他的话,冷然道:“不必多言!我知道,他们只是旁人的棋子。但若说到奸人挑拨,那却未必!”司马玄脸上一阵尴尬。萧浪山等人却都神色大变,那些受伤的僧众更是愤恨不已,都挣扎着想要起来,再摆罗汉阵,给仕进一点颜色瞧瞧。可惜都是酥软无力,难以动弹。
“我们走!”仕进低声对含笑道,便大步而去。含笑朝司马玄点了点头,也随了过去。冰儿一直都默不作声,但神色却是变幻不定。她盯着含笑,忽地释然的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仕进举目远眺,心道:“崆峒派大变?究竟会是何事呢……”习习凉风迎面而来,他惬意的舒了一口气,忽地大笑道:“世道无常,人世变换,又有谁能真正通晓每一件事呢!哈哈哈……”大笑声中,三人已是渐渐远去。
第四卷 孰人称至尊
第一章 青鸟引灵
清风徐来,澄澈的溪水淙淙而流,一股清凉之意扑面而来,甚是惬意。山涧水底,圆如鹅蛋的青黑石块静静的卧着,任凭涓涓水流百般冲刷,仍自岿然不动,隐隐间别有一番淡漠从容的大气。
仕进盘膝坐在溪边的大石上,望着那潺潺的溪流,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只觉心头也如那流水一般,许多东西都慢慢的沉淀下来,变得清澈,变得沉静,变得从容起来。含笑跟冰儿伴在他身侧,神情都甚是复杂,瞧向他的眼神却无形中多了几分温柔与怜惜。
仕进悠悠道:“我答应过你们,要将真相告诉你们!今天将一切都道了出来,嘿嘿,颇有如释重负之感哪!”含笑轻轻的将仕进大手牵在手里,借此传递着自己的关怀。听完他对自己身世的叙述,她忽地明白了,为何每次瞧到仕进时,她都能感受到一种难言的孤寂之意。“世人都道玄木令主高高在上,但谁又能知道,他其实不过是一个寂寞的平凡人而已?”
冰儿呆呆的瞧着仕进,忽地低声道:“大哥,你说你的伤势还未恢复,需要找到那种药物才能痊愈,是吗?”仕进楞了一下,才笑道:“其实恢复与否已经无关紧要了。凭我现在的武功,除非是少林再摆下罗汉阵,否则,这天下没有什么地方能困得住我了!虽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但我感觉得出来,或许我有失败的一天,但打败我之人,必定只会是我自己!唉……”他轩眉一扬,瞧着蓝天,忽地长叹一声。
冰儿神色柔和起来。许久,她突然格格笑了一声,拖着仕进胳膊,猛的拉将起来。她亮晶晶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小巧圆润的鼻子翕动着,一股精灵狡黠的气质满布于脸上,昔日的天真烂漫猛然间又回到了身上。
仕进呆了呆,差点被冰儿扯了个踉跄。他感觉很是突兀,一时之间根本接受不了。半晌,他才没好气的道:“你干什么?”冰儿笑嘻嘻的,跳到了仕进另一侧,插进了含笑与仕进之间,挤开了含笑,这才道:“大哥,你不是要去崆峒派吗?咱们赶紧出发吧!”
含笑脸色一变。她瞄了瞄神色尴尬的仕进一眼,静静的退开两步,沉思起来。仕进轻轻挣开冰儿的双手,瞥了含笑一眼,恼声道:“出发便出发,你不用如此激动吧!”冰儿却又粘了上来,笑嘻嘻道:“好嘛,好嘛!我不激动就是!大哥,快走吧!天色不早了,咱们得快些找个地方落脚才行哇!”她也不管仕进如何,只顾拖着他就走。
冰儿抓得老紧,仕进也不好运劲挣脱。他无可奈何的转过头去。瞧着含笑跟了上来,更对他展颜一笑,表示理解,他才松了一口气,任凭冰儿扯着他前进。冰儿一路上紧抱仕进胳膊,生怕他跑了似的。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无论是树木花草,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她一瞧见,便大喊出声,接着滔滔不绝,似乎一辈子没见过那东西一样。
出得山来,冰儿瞧着左右无人,忽然将仕进塞进包袱里的面具掏出来,笑嘻嘻道:“大哥,你还是戴上它,威风威风啊!”她也不待仕进答应,便将面具往他头上一套,扎了起来。仕进抬了抬手,却又垂了下去。他想起当日瀑布之下,冰儿也是这般胡搅蛮缠的逼他试药,一晃经年,重温旧日的无奈,却是别有一番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