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灵感绝大部分来自哪里呢?会有您自己的影子,或者身边的人的影子吗?”
颜鹤径回答:“我不太喜欢把自己的性格用到书中去,我喜欢写我不了解的事物和人,这样有趣的多不是么?所以大概会有身边人的影子。”
“那您平时交往中会特别留心观察身边人吗?甚至为了书中的一个角色特别在意一个人?”
“倒也不会刻意这样。”
“我们都知道您写出的人物都十分生动,也遭遇过非人的磨难,您会同情您笔下的人物吗?”
“在我看来,他们都是有意识的个体,出于社会环境和时代的影响,做出了一些无法控制的事情,所以当然会有同情。没有同情,我就没办法塑造好他们。”
采访结束后,颜鹤径待在卧室写作,他习惯于先修改之前所写的部分,那天他修改了许多次都非常不满意,整个人心烦意乱,决定不写了,他是不会强迫自己写作的人。
他走到阳台抽烟,喝了一杯咖啡,便想起编辑最后的问题。
颜鹤径有时会觉得宗炀很像他写的阿朗,拥有相似的不幸福童年,那样的童年像横在头上的一把刀,成为一生无法挥去的阴影。他们被迫成长,懂事,抛弃童真与幻想,也失去对拥有温暖的渴望。
所以宗炀的情绪反应会迟钝,少了许多他这个年纪该存在的东西,颜鹤径从来不觉得奇怪,他认为那就是宗炀应有的模样,人的性格总是和生长环境密不可分。
正如颜鹤径回答的那样,他会同情笔下的人物,他会同情阿朗,他也会同情宗炀,这也许是他放任自己靠近宗炀的理由,宗炀让他产生一些灵感。
这是一个重要理由,但颜鹤径觉得不是唯一的理由。
颜鹤径同情流浪狗流浪猫,同情社会新闻板块的受害者,同情深山穷苦的人,同情只是良知,颜鹤径没有做过什么善事,他以往的同情,一直停留在思想层面。
花坛边好像积起了雨水,枝叶被雨水压了下去。颜鹤径背对着宗炀,望着楼下,冷意像依附在玻璃上,穿透到了房间内。
宗炀去厨房拿了两瓶矿泉水,此时站在床边喝水,可能喝得有点急,发出很重的喝水声。
“宗炀,你很讨厌别人的同情吗?”
“同情能带给我任何好处吗?”宗炀盖好瓶盖,“你觉得我很悲惨?”
“不是因为觉得你悲惨,而是有时候觉得你好像很脆弱。”
宗炀诧异地看着颜鹤径,可能没想到颜鹤径形容他脆弱。
“又是你那莫名其妙的保护欲?”
颜鹤径知道宗炀在挖苦他,也没放在心上,慢慢地开口道:“如果你把我当朋友,便不会觉得我对你的好是出于同情。”
宗炀静静坐了一会儿,好像在沉思,颜鹤径便随意从床上方嵌入式的书柜中抽出一本书,独自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