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一直以为自己还有一张换她回头的底牌,却原来,他早已是一无所有。
是……这样的吗?
战长林脑袋里像是砸下来了一口大钟,从头到脚都是僵麻的,每一个疑惑都像一只啃噬他的蚁。
他居然产生了一种极其荒谬的冲动,他宁可居云岫今日所为是出于对赵霁的爱。
他宁可她爱上他,也不敢面对她选择永远不原谅自己的这个结局。
屏风处的烛光忽而动了一动,是居云岫往前迈开了一步。
战长林的手一颤,“砰”一声,瓦狗落回案几,极其轻微的一点声响,却惊得二人的心都震了震。
居云岫迈开的脚步停住,驻足原地。
战长林望着空掉的手心,目光呆滞半晌,终于开口:“……走了。”
居云岫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他已落荒而逃般,就着原路离开了。
那只瓦狗还安安稳稳地坐在案几上,没坏,没碎。
居云岫走上前,拿在手里,感受到那上面残留的温度,疑惑地蹙起蛾眉。
※
次日辰时,赵霁坐在松柏掩映的凉亭里,听延平汇报昨夜的调查结果。
“据这五人交代,他们原本是奉云县折冲府的士卒,因县衙横征暴敛,草菅人命,便跟随一个叫江蕤的队长造了反,结果兵败城下,被迫逃出奉云,在茂县一带落草为寇,做了匪盗。前日傍晚,他们有人在官道上发现了我们的行踪,认出是长乐郡主的车驾,便派人一路打探,于昨日上午探到了大人的身份。江蕤因兵败一事,一直对朝廷怀恨在心,得知大人在车队中,便起了杀心,提前埋伏在集市内,意图伺机行凶,一则泄愤,二则……威胁圣人。”
石桌上放着刚沏过的茶,赵霁左手摩挲着茶盏,听及“威胁圣人”,微不可查地冷哂了声。
“郡主的车队,他们如何认出来的?”赵霁继续问。
延平回答:“当日在奉云城外伏击郡主的,就是这批人。”
赵霁眼神微冷,道:“那个叫江蕤的,就是最后拿着剑追杀上来的人?”
延平道:“是。”
赵霁垂目,道:“再查,沿着太岁阁查。”
延平颔首,又道:“要不要再查一查……会不会是那边的人?”
昨夜他严刑审讯完那五人后,立刻就派暗卫返回奉云查验他们的身份去了,就他的经验来看,这五个人应该没有撒谎,反倒是那边……
赵霁不置可否,延平便想再阐述一番如此猜测的理由,忽见石径那头走来一行人。
延平戛然而止,道:“大人,郡主来了。”
赵霁转头。
寺中松柏遮天,鹅卵石铺就的石径从墙外的天王殿一径延伸进来,曲曲折折,居云岫穿着一条折枝花纹红裙穿过蓊蓊树影,身后跟着璨月。
赵霁起身。
居云岫走入凉亭里,目光略过赵霁受伤的手臂,蛾眉微颦:“怎么不在屋里养伤?”
赵霁知道她担忧自己,解释:“屋里太闷,出来听听钟声。”
寺中有晨钟,钟楼在天王殿那头的回廊处,坐在这凉亭里听正正好。
“再说伤的也不是腿,无碍。”坐下后,赵霁给居云岫倒茶,用的是没有受伤的左手。居云岫用眼神示意璨月,后者忙上前请赵霁放下茶壶,自己来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