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妙手脚冰冷,她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陡然间,两人间似乎是隔了千山万水,万丈深渊。
她苦苦一笑,那一刻,她心如死灰……
她反手将铜镜覆在桌面上,拢了拢大氅走了出去。
宫墙依然高高的,隔绝了外面的世界,飞檐拱脊,玉宇琼楼,廊檐下挂着的铁铃铛在风中摇晃着,发出撕裂般的脆响。辉煌宏伟依旧,浮光掠影般是百年的沧桑。
偶然路过的宫人有爱美的已经穿上了稍薄的绣花襦裙,勾勒出窈窕的腰身,颜色如迎春花儿般娇艳,有着勃勃的生机。
西凉妙摸摸脸,失笑,自己是真的老了。
信步走到圣莲宫,一个宫人走出,见了她忙着行礼,道:“参见十公主。”
西凉妙道:“皇后呢?可睡了?”
那宫人道:“尚且没有,公主可要看看去?”
西凉妙踟蹰了下,走了进去。
圣莲宫依然是一派金玉雕栏的柔糜奢华,满目的流金溢灿,以金砖铺地,拼接无缝,光可鉴人,只是整个殿内充斥着浓重的龙涎香的味道,还有混杂着药腥味。
迎面是一折一人高两人宽有余的青花缠枝翠玉落地屏隔开里外,里面传来一阵咳嗽声,接着是瓷碗被打落在地上当啷作响,一个惶恐的声音,“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
她转过去,只见一张挂着黄金钩的檀雕月洞门架子床的床头上依靠着个面容灰白的妇人。
颧骨突起,唇色枯白,细看,那嘴还有点歪,嘴角沥下一线涎水,那双眼睛像是落在枯竭的洞里的墨点,暴戾,死气沉沉。
瞪着那宫人,她颤颤地抬起一只手,却怎么也举不起来。
西凉妙道:“娘娘……”
对方的眼珠转了转,看过来,闪过丝欢喜随即又沉了下去,嘴角扯了扯,那涎水流得更多了。
旁边的嬷嬷拿了帕子去拭,呵斥那宫女,道:“不长眼的东西,还不下去!”
那宫女诺诺着收拾了药碗退下。
“呜呜……”那妇人发出了声。
西凉妙上去一步,握住她瘦骨嶙峋的手,心酸地道:“娘娘,是我,我是妙儿。”
祁皇后干枯的眼眶里滑下一滴泪。
西凉妙无法言叙自己的感受,三年前,专宠后宫多年的皇后祁琼雪突然头痛、眩晕、耳鸣,再后来发展成眼斜鼻歪,口流涎水,昏迷不醒。太医诊断说是血气上涌堵塞经脉,致使机体失控。
她赶回来后,用了最好的药,虽然救回了她的命,却再也恢复不了原来的美丽端庄,甚至行动僵硬,不能言语。
这样的祁琼雪彻底崩溃了,如行尸走肉般地活着,整个圣莲宫沉闷得如死人墓般。
西凉妙想起当年的祁太后,最后也是得了这种病,不堪忍受自杀而亡,或许是因为这皇宫的怨灵太多,手上沾染的血腥太多了吧!
她拍拍祁皇后的手,安慰道:“放心,我再给你开个方子,慢慢调理就好。”
祁皇后用力地点头,这也是她现在唯一能做出的动作,她不想像祁太后那样去死,她的儿子终于当了皇上,她还要做尊贵无比的太后。
西凉妙又交代了些需要注意的便告辞出来了,里面那沉闷和腥苦的气息让她不想多待上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