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眼罗、潘二人,召唤过许维,并肩与之一同走向宅外,边走边小声嘱咐道,
“贵州吏治败坏,若不出重手,恐难治愈。国家清廉,匹夫有责。你在外可帮我具体探听以下有关威宁州铜矿亏空有司官吏涉案的情形,能斩断这些贪官污吏的幕后黑手,也算是造福百姓之举。”
许维晓得这朱硅乃是学政任上转过来的,有点降补的意味在里头,可能为官太过死板,不懂得变通,才被降了职。听到朱硅这番话后,许维的眉头差点都堆在一块去了。
这死老头,怎么管天管地还想管官呀!怕到最后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这亏空的案子,必然牵涉到无数的前任官员,一但闹大,被圈进来的官员海了去了,到最后吃亏的还是这姓朱的老头。
许维在心中不住哀叹自己倒霉,居然被这么个没脑筋的清官看上,搞不好日后还真要吃糠喝粥了。
“是,大人,小人一定在最短时间内探听消息回来报给大人知晓。”虽然对朱硅的印象实在不怎么好,没办法,谁叫他是一州的知州,不听他的还能听谁的!看在他白胡子一大把的面子上,就原谅他一次。
官场的事素来经不起打听,只不过三天功夫,许维便打听出一些绝密消息来,当然这所谓的绝密消息也是相对民间来说,对于官场中人根本不是什么秘密,随便打听打听便能打听出一大箩消息。
当朱硅翻看着许维奉命打探回来的有关铜矿亏空的小折子时,那两个眉毛都已经连到一块去了,面色越来越红,到得最后,更是狠狠地砸了下案桌,发出一声巨响,震得案桌上的文房四宝都七零八落的。
“这些国之蛀虫,本官要上本弹劾他们。”
见朱硅的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许维放心里鄙视。
这老头,还真不是做官的料啊。按照自己对官场的理解,就算朱硅真的把这些官员都弹劾了,估计乾隆也不会大兴动作。他现在主要的注意力都放在良卿案子身上,绝对不会允许朱硅再把多位前任贵州巡抚给牵扯进来。弄不好为了所谓的“稳定压倒一切”的需要,朱硅还要被调职。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乾隆帝的另一打算,先放过那些个前任的巡抚们,养肥了他们后再杀,家产充公,内务府还能多得些银两,不然乾隆也不会在民间有个“宰鸭皇帝”的美称。
许维递给朱硅的小折子上写得非常清楚,威宁州知州刘标所管理的铜铅矿厂发生亏空,完全是地方官员勒索所致。近年向刘标勒索的上司有:
前任巡抚图尔炳,勒买羊只、羊皮等项。
前任巡抚方世俊,索取碧霞朝珠、玉瓶、翡翠瓶、赤金、绍兴酒等项。
巡抚良卿,索取大玉瓶、马匹、朝珠、毡货等项。
按察使高积,索取金如意、皮统、毡货、银两等项。
贵西道道员图默慎,勒买马匹、羊只、白铜盆炉等项。
贵阳府知府韩极,勒买皮统、毡货、马匹等项。
。。。。。。
一个规模不大的铜厂,居然有如此多的贪官从中勒索钱物,铜厂焉能不亏!
朱硅气到无气可气的地步,最后索性站到窗户旁,推窗深吸了一口气后,才缓慢地平静下心情,开始坐回位子上提笔写起弹劾折子。
作为一个读了数十年圣贤书的人,朱硅有着与大部分读书人共同的理想,修身、治国、平天下,也拥有着对贪婪者的无限鄙视,气节二字绝不会随意丢弃,更不屑与贪吏共一室。为了人间正道,必要时舍生取义,更何况一个顶戴乎。
看朱硅的样子,恐怕不写个三五千字可能不算完,估计没两三个时辰完不了事,看来这就是清官的真面目,只要对上贪官,便只认死理,管你其他什么人情世故,一概不管,真是恐怖啊。许维暗自打了个冷颤,想着万一日后自己也当了官,还那么巧也撞在姓朱的手里,那可就不妙了。
许维乖巧地缓慢退了出去,刚进门时有个差役告诉自己说查马氏又来衙门告状,自己是时候该过去处理一番。别自己不在场,那查马氏连状纸都递不成,官司不用打都输了,那苦主答应事后送自己的那份酬劳可就飞了。。。。。。 。 想看书来
第六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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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氏,普安州富家妇查马氏,年十九便守寡,有一遗腹子查继郎,将在八月成婚,而七月病亡。族人因为继郎未娶,欲为马氏之夫继子,而马氏欲为继郎立嗣。双方辗转讦讼,前面几任知州皆批示,让房族公议,历十八年未能结案。
就在前个月,又是在热心肠桑信的穿针引线之下,许维与查马氏碰了个面。查马氏要求很简单,就是要打赢这场官司,了却她自己的一个心愿,就算是死后见其夫也能瞑目。而许维更是简单,直接吃拿卡要,要想打赢官司,没问题,有自己居中调配,官司一定能赢得下来,不过马氏要拿出点东西来意思意思。
查马氏也是果断刚毅之人,不然也不会为了个子嗣继立问题而与族中诸老僵持了近十八年,她很快理解了许维所谓的意思意思的真正意思,不就是要钱或物嘛,给。(意思意思的出处,据本人多年来的考证,确定是出自许维之口,看来后世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