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袁琴端详着她的表情,过了很久,才缓缓地道:“也好。”
&esp;&esp;阮寄看着他。
&esp;&esp;“请您转告他,我答应他的事,一定会完成。”袁琴顿了顿,“也请他担负起他所应允的责任来——他曾经说他不在乎这个天下,可如今,是天下选择了他。”
&esp;&esp;他笑了一下。
&esp;&esp;“他如果再做一次皇帝,一定会是个好皇帝吧。”袁琴的笑容里竟尔有些寂寞了,“天意弄人,到底是选择了他。”
&esp;&esp;“请他善待这个天下。”
&esp;&esp;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久了,对每个主角配角都生出了同情心……
&esp;&esp;☆、
&esp;&esp;数日之后,顾拾从昏迷中醒来了。又数日,阮寄也终于得了些闲,听人来报,说御医今日将是最后一次看诊了。
&esp;&esp;阮寄带着宫婢茜儿回到未央后殿,张迎正守在寝殿的门前,见了她躬身道:“王妃。”
&esp;&esp;她点点头。代替顾拾操劳数日,还不能让外面的人知晓顾拾的情况,她有些疲倦,腰背却仍挺得笔直。张迎为她推开了门,低声道:“御医在里面。”
&esp;&esp;阿寄的脚步顿了一顿,旋而往前走去。穿过空旷的长廊,足履在柔软的地衣上擦出轻微的声响;转过几重拐角,房栊愈窄,便见到数折展开的云母屏风,屏风后传出一阵阵男人的咳嗽声。
&esp;&esp;一位中年大夫正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手中捧着几张药方正要递出去,见了阮寄微微一惊,连忙行礼。阮寄摆了摆手,又将他手中的药方抽了出来。
&esp;&esp;她一一地看过,看得非常仔细,那柔和中仿佛掺了冰的目光令御医没来由地慌张。他过去从未见过齐王夫妇,很奇怪,他不明白这男女二人的目光为何会如此相似。
&esp;&esp;“请王妃提醒着殿下,按这方子继续敷用药物,再多休养几日,才得痊可……”
&esp;&esp;阮寄招了招手,张迎便上前来,对着御医恭恭敬敬地道:“请吧。”御医低眉顺眼地跟着他出去了,而后一重重帘帷拉上,一盏盏灯烛灭掉,偌大的后殿里最后只留了这寝房中的一盏九枝灯。
&esp;&esp;屏风后的咳嗽声渐而微弱下去,也许是累了。阮寄没有去看,而是先走到妆台之前,由茜儿服侍着将满头簪珥都除去,换下了厚重的翟衣、披上素净的外袍。
&esp;&esp;屏风虽挡住了大半的光,半坐在床头的顾拾却仍能看清楚她的一个个动作,她那挺秀的背影,和松脱了首饰之后便如瀑布般垂落的长发。
&esp;&esp;收拾毕了,茜儿告退,阮寄便起身走到了里间去。
&esp;&esp;被褥滑落在顾拾的腰际,披着的衣下露出刚刚包扎过的腹部伤口,干净的纱布尚未沾上血迹。清亮的灯火映照着他半边清俊的脸容,一双眼睛在暗影中发着亮,正宁静地凝注着她。
&esp;&esp;“你今日很好看。”他见了她便不再咳嗽,声音在沙哑中混着温柔。
&esp;&esp;她轻轻地笑了一下。她如今已知道他是喜欢见她笑的,渐渐地,她已知道如何去把握男人的心思,如何在取悦他的同时,也让自己不那么心焦。
&esp;&esp;他的眸色深了一深。阿寄要在床边坐下时,他轻轻地挪了一下双腿,想伸手去抱她,却因为牵扯到伤口而皱了眉。她突然惊弓之鸟一般抬起眼,便对上他无奈的笑容:“你再靠近一些,我……我抱不到你,心中难过。”
&esp;&esp;她无声地将身子又往前凑了凑。他满意了,双臂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窝,深深地吸一口气,便好像所有力量都恢复了一般,快活地笑出声来:“你真好。我闻见香气了。”
&esp;&esp;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变得像个小孩子一样,不仅黏人,连说话也颠三倒四,好像跟她说话都不需要思考一般。她却也不由得笑起来,任由他一手揽着自己肩膀,另一只手则在被褥里鬼鬼祟祟地摸索过去……
&esp;&esp;她一侧身便准确地捞起了他那只作怪的手,回过头,嗔怨地看着他。
&esp;&esp;“啊……”他不高兴了,“我知道我知道……”
&esp;&esp;他必须早日养好伤,才能去前朝上独当一面。
&esp;&esp;空气一时有些滞重。她低下头,将手轻轻抚上他缠满纱布的腹部。她还记得当他满身是血地昏倒在她枕畔时,自己心中那刹那灭顶的恐慌。她记得那么清楚,以至于在触碰到他的伤口时,脑海中仿佛还响起那一日的嗡嗡之声。
&esp;&esp;他说自己受伤的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于是她将所有事务都揽了下来,将所有来打探他底细的人都拦在了前殿,也多亏了她是个哑巴,加上对文书事务的熟悉,这多日以来,没有人起疑心。
&esp;&esp;顾拾静静凝注着她的表情。他总归猜不出她在想什么的,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其实她比自己要聪明得多了。只是她的手心里含着柔软的温热,放在他的伤口上,总令他有些难捱——
&esp;&esp;她低着头,慢慢将一只香囊掖进他的衣带。她已将这香囊中的香料换了新的,也好生地洗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