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七月十六,朝廷开始大批量收编江湖医师,操纵药材价格,多地还出现官府强买之事。
粮食被官府和粮商垄断,城中百姓无食为生,只能忍受酷热远走他乡逃往外地。
也正是如此,多有人在路上中痧倒地不起,最后活活晒成干尸!
几只黑鸦飞来落到旁侧的枯树上,通红的眼睛盯着烈日下艰难行走的难民,发出欢快的嘎嘎声。
随着战事愈发紧迫,兵部上门次数越来越多,李幼白不胜其烦,最后应下了一个职务,那便是帮军部看管药园。
药材的产出和用量极大,多数江河流域皆有兵卒管理,百姓不得靠近,水源供应主要投放在药材种植上。
丰裕县东北侧的军营中有块二十亩大的药田,主要种植两种,蛛丝和金盏花两种药草,前者可止血,后者有助于防止伤口恶化,两者搭配功效极好。
料想军中同样有手段高明的医师,李幼白如此想到。
负责看护和监管药田的军士名叫孙信,他断了一条手臂,养好伤后被委派到此处担任监药使一职,手下差遣兵卒过千,是个不小的武官。
眼下情况是药苗多有晒死难以生长,前线药草告急,每个药营都规定有指标,不管你是种的还是抢的,不达标直接军法伺候。
李幼白来到后孙信陪着她在药田间走了一圈,急切道:“神医有没有建议,大热天不少药苗还没长出就死了。”
李幼白胸臆道,这么晒人都死何况区区一株药苗。
盯着周围环境李幼白仔细考究了一下后建议孙信,让人在田间搭起木棚,然后用树叶盖住棚顶,可有效阻挡日光暴烈,方法简单有效而且不会耗费太多人力。
李幼白深知粮草打仗会消耗大量粮食。
兵卒们就算有吃的也不多,能省一顿就省一顿,巨量消耗体力的工作对他们来说同样是煎熬,孙信需要衡量得失。
他命人现场按照李幼白的方法搭建一个木棚,构造简单,只要不刮剧烈大风棚子还是算牢固的。
半刻钟不到,一个棚子完成,孙信看着被阴影遮盖住的药苗和消耗的时间,心中一喜,赶紧命人快速活动起来。
“神医这办法如此简单,老孙我当初怎么就没想到。”
孙信看着木棚感叹一句,随后拿出一个小袋子交给李幼白,说道:“一点谢意请神医笑纳。”
李幼白推辞了一下没拿,里面装的是白米她不需要,转而盯着药田说:“这样还不够,还要派人通水挖一些渠道,确保药田湿凉。”
“明白,等棚子搭好我再让人通水挖道。”孙信把米袋收回怀里,对李幼白高看一分。
药家精通药学,在用,种,炼上每一任药家门人都有不同传承和想法,李幼白将至继承。
解答了几位药营同僚医师困惑,帮忙解决药苗灾病问题后李幼白搭乘马车回去,远远便看到自己前院外停有一辆马车。
听到车马声,里边的人下来朝这边打量,是个穿着朴素有些肥胖的男子。
看不清车内人影他不敢上前,等到李幼白掀开车帘,男子快速上前惊喜道:“李神医,你可还记得我,我是李富贵啊!”
他说着眼睛扫向李幼白搭乘的马车,这可不是兵部才有的车马,一般官吏可都坐不得,国难当头,武官与兵身价最为尊贵,李富贵很是艳羡。
“好久不见。”李幼白不知道他来这干什么,自打对方送自己十两黄金两人将互不来往了。
李富贵看了几眼后收回目光,与之客套几句,随后打探说:“几年前我送过神医十两黄金,如今我生意遇到困境有些难以周转,不知道能不能借个五两渡过难处?”
“自然可以。”
李幼白点点头不与之过多交流,回屋后取出五两黄金交给李富贵,对方喜笑颜开接过,说了几句吉祥话后告辞坐上马车离开了。
自此以后过了二月,天由热变凉,李幼白在药营忙活药草如何过冬的事。
李富贵再次上门拜访,这次他连马车也没了,整个人瘦下一圈,穿着麻布衣,向李幼白又借三两黄金。
到了年关再来,他杵着拐杖断了腿,又借二两,已经没有了人样,说是一定能够回本,到时候连本带利一并还了。
李幼白不多言语前后把十两黄金全部还回去了。
新年到,冬去春又来,李幼白站在院中看着墙角杂草,忽然说:“李富贵还欠十两黄金呢!”
等到年中,战事又乱许多,仍旧未见李富贵人影,李幼白想起这事,又道:“李富贵还欠十两黄金呢!”
又过三月靠近年末还是没看到人,等到落雪李富贵也没再出现。
李幼白哈着热气数了数自己剩下的碎银,喝着热气腾腾的菜汤静看屋外白雪皑皑。
大约李富贵的确是死了。